贾琏骑着黑旋风慢悠悠走到巡盐御史衙门。衙门前两座石狮子倒分外威严。贾琏将黑旋风拴在路边,便径直往衙门内走去。
门口侍卫自然伸手拦阻。贾琏笑眯眯从衣袖内掏出一把折扇,唰地打开,将扇子上盖有林如海私章那面往侍卫眼么前一晃,口中说道:“不才贾琏,乃巡盐御史林大人的侄子。现有要事要面见御史大人,烦劳通传一声。”
侍卫们本见贾琏容貌俊美,气度不凡,便知他非常人,只是职责所在,不能不拦下盘问。如今见了自家老爷墨宝、私章,再听闻来人姓贾,唤林如海姑父,便知是贾敏娘家亲戚,再没有不确定的。侍卫中便有一人出列,引着贾琏入衙。
贾琏在会客厅坐下没多久,小厮刚奉上茶,林如海便从后堂转出来。二人甫一见面,林如海便急急忙忙问道:“可是你姑妈出了什么事?”
杨姨娘之事着实吓得林如海够呛,如今林大人颇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意味。
贾琏赶忙起身行礼答道:“姑父放心,姑妈好着呢!不过琏儿收到妹妹家书一封,特送来与姑父一观。”
林如海知道迎春他们在查验胭脂成分的事情,闻言,赶忙接过贾琏双手呈上的书信,低头仔细看去。
信纸不过薄薄两三页,林如海却足足看了一刻钟。贾琏陪着一动不动站着,腿儿都麻了,时不时偷觑林如海神色。
只见林如海面沉如水,眼寒似冰。仔细分辨,林如海双眸内隐现两簇幽蓝火苗,如寒潭上熊熊燃烧的鬼火,着实怕人得紧!
好半晌,林如海才抬起头,将书信揣进怀里,拍拍贾琏肩膀,吩咐他这几日莫要乱走,好生在家里照顾贾敏并林黛玉。府里的事,他已知究竟,以后的事都交给他处理,让贾琏再勿操心!
贾琏讷讷点头,林如海转身离开。贾琏望着林如海的背影,只觉得素来温润如玉的姑父,周身锐气迸溅,如藏在鞘里多年的宝剑,乍见天日,寒光遮天耀目。贾琏虽不知林如海意欲何为,却忍不住为那些作恶之人捏一把汗。
果然三日后,贾琏正陪着贾敏、黛玉在园子里晒太阳,做针线。大管家林福前来回禀道张大夫出城看诊路上,不慎惊了马,连人带车翻下山去,到底送了命。可怜,尸体还被野兽啃食,没落得全尸。“妙手仁心”的张大夫临死还效仿佛祖割肉喂鹰,“以身饲兽”,其情其节,当真感(zui)天(you)动(ying)地(de)。林福说着,还装腔作势揩了揩眼角。贾琏旁观,赶忙低头,好险没笑出声来。
事实是,张府家丁好容易在山下找到破碎的张家马车。张大夫却不知怎么被甩出车厢,脑袋狠狠撞在岩石上,摔得稀烂不说,还被山中野兽叼走了半截身子。家丁们找了许久,才在三里地外的烂泥塘中找到张大夫的半个右脚。
当然,如此血腥的事情,林福没有细说,只语焉不详,大概提及。不过那句“死无全尸”,林福重复了三遍。
贾敏轻轻一点头,示意知道了。林福功成身退,深深一礼后退下。
顶着神医名声,行此龌鹾之事,贾琏对张大夫绝无半点同情之意。只是贾琏十分好奇,三天前便从柴房消失不见的杨姨娘如今是何下场?贾琏有心问问贾敏,鉴于黛玉在场,尝试了三四次,到底没问出口。
还是后来,林如海在书房指点贾琏功课时,似有意似无意地提道:“赶明儿你给老祖宗回信,就说你姑妈家事都已经处理好了。那个丫鬟……”
说着林如海抬头看了贾琏一眼,见贾琏一本正经故意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想了想忽然说道:“被送到私~窑做暗~娼去了。”
贾琏凤目忍不住睁大了些。
林如海见状,玩心大起,凑到贾琏面前问道:“琏哥儿,可知道什么叫私~窑?”
贾琏赶忙摆手道:“琏儿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从不知道什么私~窑公~窑的!”
林如海讳莫如深看着贾琏。贾琏百口莫辩,他不过看话本知道私娼寮什么的,苍天作证,他连琴楼画馆都没去过,又怎么会去那等下贱腌臜地方!
贾琏被林如海盯得头皮发麻,忽然福至心灵,站起身一拍林如海肩膀道:“姑父,你堂堂官老爷又是怎么知道那种地方的?难不成是姑妈告诉你的?”
林如海要没想到贾琏这小子这么快便反将他一军,俊脸涨红,虚张声势地重重一拍贾琏手背道:“没大没小,仔细你姑妈知道扒了你的皮!”
贾琏低头闷闷地笑,心想,姑妈知道不一定扒了谁的皮呢!
贾琏到底好奇杨姨娘下场,缠着王嬷嬷要结果。王嬷嬷本也要给贾母写信回禀,便偷偷告诉贾琏道:“不知老爷让林福给那贱人看了什么东西,她本咬死不承认的事情统统招了不说,还只求速死。老爷见她知错,发了善心,让林福备下毒酒,赐她毒酒自尽,好歹给她留个全尸。”
王嬷嬷说到此,故意顿了顿,看着贾琏问道:“二爷以为那贱~人这般结局如何?”王嬷嬷依着贾府下人的叫法,唤贾琏“琏二爷”而非“表少爷”以示她虽离府多年,到底不曾忘本。
贾琏知道肯定还有下文,不置可否地牵了牵嘴角,示意王嬷嬷莫卖关子,快点往下说。
王嬷嬷见贾琏不上钩,只能接道:“可不成想后来老爷看了她的供状,许是发现了什么漏洞,怒不可遏,直接命林福将她毁了容,卖去城西鱼市最下等的私~窑。那种地方,啧啧,那贱人这辈子休想再见天日!”
贾琏点点头,嘴角噙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这就叫善恶到头终有报,不过来迟与来早。
林府那些乌烟瘴气的东西除干净后,果然天朗气清。
贾敏的脸庞、身子眼瞅着圆润许多,就连口味都变了。酸掉牙的金桔,贾敏一口气能吃两三个。贾琏闻着气味,牙齿都不知倒了几颗。
许是酸气刺激了琏二爷,他忽然忆起迎春预言贾敏将怀儿子的事情。
起初因怕又勾起贾敏生子怨念,贾琏和林如海都默契地没提这件事。只是林如海有没有私下里努力播种,贾琏可不知晓。
如今,贾敏模样分明和二婶怀宝玉时如出一辙。贾琏便留了心,偷偷去找王嬷嬷。
王嬷嬷侍奉贾敏多年,贾敏婚后久不见有孕,王嬷嬷便操碎了心。好容易贾敏怀了黛玉,却又被暗算伤了身子,王嬷嬷早不敢奢望贾敏能再怀孕。听罢贾琏所言,王嬷嬷再去看贾敏,怎么看,贾敏怎么像有喜了!王嬷嬷高兴的了不得,一溜烟儿跑去请来赵大夫给贾敏把脉。
果然,贾敏有喜了。
得知自己有喜时,贾敏正含着话梅,一个吞咽,话梅卡在贾敏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
幸亏赵大夫就在旁边,一番急救!好嘛,堂堂国公嫡女、御史夫人好险被个话梅噎死!
贾敏喘过了气,仍旧不敢轻信,连问赵大夫好几遍,“大夫可能确诊?”
赵大夫坚定点头,再三确认。贾敏终于相信,捂着肚子坐在椅子上再不敢动,好半晌才想起派人去通知林如海。贾敏环顾四周,却发现贾琏不见了。
原来贾琏闻听贾敏有孕,在贾敏被噎住前,便一溜烟跑去衙门通知林如海了。
林如海得知,官服不及换,官轿也不坐,风一般奔出衙门,抢了贾琏停在衙门口的黑旋风,当街纵马,飞奔而回。
贾琏在后面“哎!哎!”叫着追出衙门,林如海身影却都看不见了。姑父,宝刀未老呀!贾琏喘着气说道,茫然四顾,难道他要走回去?
还是门口侍卫识得贾琏,见他可怜,给他牵来衙门里一匹送信老马。
哪知那老马,年岁大了,行不几步路,便要打个盹,见了菜摊就往前凑。贾琏哪是骑马,竟渐渐变成了拉马。不过三四里路,贾琏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才到家,直累的气喘吁吁。
贾琏瘫坐在暖阁绣榻上,看着那边厢林如海与贾敏你侬我侬,情意绵绵,再不想说一句话。幸亏奶娘将黛玉抱了来。林妹妹趴在绣榻上贴心地拿小手帕给贾琏揩汗,还似模似样地给贾琏揉胳膊,美得琏二爷只觉得以后应把拉马列为日常项目,拉拉更健康!
再说京城荣国府内。
宝二爷还眼巴巴等着他的二姐姐迎春提条件后把银镶月胭脂送他呢!
谁知迎春还没来口,王夫人连咳数声,众人都转过头望向王夫人。迎春也大方看去,心中腹诽道:此刻你恨我咒我,听罢我言语,怕不是要谢我!
偏生贾宝玉好像没听见王夫人咳声,一路小跑到迎春身边,扯着迎春衣袖使劲晃,哀哀求着迎春快说。
王夫人脸青的如半泡在湖水里的大石头,苔痕密布。
迎春都看不下去了,赶忙说道:“我且问你,二姐姐这胭脂和丫鬟们日常用的以及咱们府上公中每月发放的,究竟哪个更好?”
宝玉不假思索道:“自然二姐姐的好!那些不过庸脂俗粉,怎堪与二姐姐的皎皎天上月相提并论。”元春最近在教宝玉读古诗,却不成想,宝玉把古诗用在形容迎春制的胭脂上。
迎春掩唇笑道:“比抹在了姐姐妹妹唇上的胭脂还好?”
贾宝玉迟疑半晌,似在脑中惦念两边孰轻孰重,究竟哪个更合他心意。良久,贾宝玉方重重一点头道:“确实二姐姐的银镶月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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