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承有些恼,桌子底下拉住她的手,眼神里带着警告。嘴上却道,“我们家本就是书香门第,孩子无论嫡庶都要读书,我到底是他父亲总不能不管他?他如果有造化,日后于启儿也是个助力。”
傅清珠对上他这样的眼神,嘴角笑容渐渐收了,她这个人本就是吃软不吃硬,尤其在刘承面前,他如果露出为难哀求的神情,她立时就会心软,还会帮他说几句好话。
看到傅清珠面色,刘承心里暗叫一声遭,实在是赵延煜给他压力太大,他也太着急了,忙道,“日后我再不叫那孩子回来,可好?”
这话既是问傅清珠,也是问傅清凝。
傅清珠别开眼,眼泪就落下来了。
傅清凝这番话虽然有转移话题的意思在,却也有质问的意思。刘承如果不上门便罢,如今既然来了,还一副求人帮忙的态度,那你倒是对傅清珠好点啊,既亏待了人家,还想问人家姐姐姐夫要好处,哪儿有这种好事?
看到傅清珠这样,刘承慌了,“珠珠,你别哭啊。你想要如何说出来,我都依你。”
此话一出,傅清珠不觉得安慰,反倒更难受了。以前两人不是没有因为这孩子闹过,刘承无论如何也不肯退让,本来感情好不错的两人,因为那孩子愣是生疏了。
别的不说,就只他这称呼,不知何时起,珠珠成了清珠,这会儿虽然又成了珠珠,却是回不到以前了。
赵延煜有些不耐,他可没什么心情看人家夫妻吵架,他还忙着出门呢。难得沐休,今日天气还不错,窝在家中看这两人,怎么想都亏。
他站起身,看向刘承,道,“你知道我家隔壁的孟大人家吗?”
刘承点头。
赵延煜也不废话,“我在刑部整日查案,认识的人不多,倒是孟夫人的哥哥如今是吏部侍郎,以你的身份,想要讨个合适的位置,只要条件足够,应该是可以的。”
刘承眼睛一亮,看向傅清凝,“不知姐姐可否的清珠去认识一番?”
赵延煜点头,“今日不得空,如果需要的话,改日。”
刘承眼中有些失望,见赵延煜两人已经起身,明白此事不可更改,只得起身。
赵延煜抱着晏儿,刘承逗弄了几句,到了门口,赵延煜问道,“要上街转转么?”
刘承歉然,看向不远处孟家的大门,“来都来了,我顺便去孟大人家中拜访一番。”
这是等不及改日了,现在就要上门。
傅清珠左右看了看,留了下来,又道,“改日我再和姐姐一起上街。”
傅清凝无所谓的点点头,对于傅清珠她就没期待过,这人典型的利己主义,求人了才能想得起来走动。下一次大概是再次上门求人的时候。
夫妻两人上街转了半天,赵延煜看到傅清凝的铺子的生意后,笑着道,“如果哪日我官做不下去了,还能靠夫人养着,想想也不错。”
傅清凝轻哼一声,“那时候就是你听我的话的时候,敢不听话,不给饭吃。”
赵延煜“哦”一声,意味深长道,“夫人很有想法嘛。”
他语气颇有深意,傅清凝干笑,“开玩笑,开玩笑,我舍得你饿肚子?”
夫妻两人笑闹,那边晏儿一本正经道,“可以上菜了吗?都要饿死了。”
傅清凝哈哈大笑,又去吩咐留书让伙计上菜,晏儿最近喜欢学大人说话,夫妻两人冷落他的时候会突然插话,心思细腻得很。
一家人笑闹着用完了饭菜,就打算回去了,出门时遇上了赵延善,他身边还带着古月琳。
未婚夫妻相约出游,只要不去偏僻的地方单独相处,都是可以的。
赵延善行礼,“大哥,要回去了吗?”
赵延煜点点头,看了看天色,“你们也早些回。”
古月琳只在一开始对着两人福身唤了人,之后就浅笑着站在一旁,安静温婉。
下了楼,赵延煜把晏儿放上马车,然后去扶傅清凝,一下没扶动,“怎么了?”
傅清凝看着街对面自己的铺子门口,闻言回神,上了马车,马车缓和走动,她掀开帘子看向后面,低声道,“我看到古家大姑娘了,她一直看着那酒楼,那眼神有些奇怪。”
对面那酒楼有什么呢?和古月筎有关的,就是赵延善这对未婚夫妻了。
赵延煜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街道上那么多人,此时马车已经走了好远,哪里还看得到。他想了想,道,“婚期快到了,我回去后会跟娘说,让三弟少见古姑娘。”又想起什么,道,“对了,让古家去见孟夫人。”
前面古老夫人上门想要让她带着认识孟夫人的是傅清凝还没有跟赵延煜说,此时他提起,傅清凝顺势就说了,“我和娘当时就拒绝了。”
赵延煜点点头,“就说孟夫人好客,有人上门她都会好好接待。”就不用带去了。这种事情,还是不过手最好。
孟夫人好客是事实,最近往孟家去的人不少,她近来春风得意,凡是上门的都会接待。那边孟大人把赵延煜和丁大人手底下的人换过之后,尚书之位做得越发顺手,暂代二字想要去掉指日可待。
如此一来,刑部可就空出来两个侍郎之位,底下的人都盯着呢,最近暗地里使劲的人可不少。
他们回到家时,天色已经不早。刘承两人早已离开了,傅清凝把赵延煜的意思告知了于氏,于氏翌日早上跑了一趟翰林院,当日午后,古老夫人就悄悄去了孟家。
等到了六月的时候,刘承的调令就下来了,去梁洲辖下的惟县做知县。
这个地,有点熟悉。
可不就是当初赵瑾去的地儿?
傅清凝可记得,那时候赵瑾嫌弃得不行,且去做了短短两三年就辞官了。
官员的调令一般如果不是刻意打听,外人是不会知道的,傅清凝本也不关注傅清珠夫妻俩的事,之所以会知道,还是因为两人又找上门来,一为辞行,二嘛,这赵瑾做过那地方的知县,刘承特意来问问惟县的情况。比如里面的商人,还有衙门中有那些人,赵瑾随便指点几句,也比一无所知一头撞进去要好。
赵瑾如今说话说越来越利索了,虽然比不上正常人,但也比她当初吐字不清好得多。他根本不认识刘承两人,听明白他们的来意后,摆摆手道,“惟县不好,偏僻贫瘠,无赖很多,大街上抢东西打架骂人,什么事都有,说起来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就不能把他们如何,所以,抓进来关着,人也不慌,都知道关几天就能出去,出去后不用多久,指定会再犯。百姓家中的地只够糊口,反正做不出政绩,我做了两三年,就整这些事了,看不到晋升的希望,这才离开的。你要是有其他去处,那边最好别去,真要是去了,不知多少年才能离开了,可能就……耗一辈子?”他语气不确定道。
刘承听得脸都白了,一开始拿到调令,他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过他苦读多年,又熬了会试,如今好容易就要走马上任,做一方父母官,心里还是兴奋居多的,但赵瑾说的这些,对他来说无异于大夏天兜头一盆凉水泼下,一开始是清凉,渐渐地从外到里全身都凉透了。
傅清珠去看过赵瑾就退了出来,姐姐的公公,她瞅一眼就算是尽心了,可不好在那屋留太久。此时坐在傅清凝面前,“那日回去就把家中的丫鬟打发了,说往后和我好好过日子。”
傅清凝讶然,“所以你们俩后头中间又有丫鬟?”
说起这个,傅清珠也心虚,“我是看那贱人一枝独秀,就……”
看不惯刘承只对人家好,所以特意找了丫鬟去分宠?
傅清凝无语,半晌才道,“傻不傻呀你?”
傅清珠振振有词,“我那不是生气嘛,往后不会了。你别揪着这个说了。”
傅清凝懒得再问,以为我愿意管?
这姑娘就算多活了一辈子,其实还是单纯,意气用事,容易冲动。
傅清凝转而道,“既然是回梁洲,就回去看看,顺便帮我带些东西回去给爹娘。”
傅清珠应了,“姐姐,伯父去那地方做了那么久,为何辞官了?”
“我哪知道?”傅清凝摊手,“我没问过这个。”不过对于赵瑾来说,去惟县最大的收获,应该是幼子。
傅清珠离开前,慎重给她道谢才离去。
其实,先前赵瑾候补就是去那地方,赵瑾走的时候,应该是有人接替的,如今才过去多久,又候补去一位,可见那里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没几日,古大人那边也有消息了,去了梁洲辖下的良县,这良县比起惟县就好太多了。
这么说,惟县算是梁洲辖下最差的县城,良县里梁洲城只有五十里,是个富庶的地儿。
明明两人前后脚找上门,这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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