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他要是还能栽在这个人身上,那可真是白活一回了。
眼看陆启要走,白亦陵连忙足尖一个用力,无声地翻上了屋顶,转瞬间便没入了夜色之中。
他平时也算是走惯了夜路,可是这一天却总觉得心里发寒,仿佛两边的黑暗当中躲藏着什么噬人鬼魅一般,正在蠢蠢欲动,伺机要向他发动攻击。
胡蓬这件事搅得白亦陵心神不宁,竟然一时大意了,眼看前面没有了路,竟然想也不想,没头没脑地从房顶上跳下了地,结果被人当头就呵斥了一句:“什么人!”
此时已经宵禁,他一身黑的在房顶上晃荡,正好碰上了巡逻的京畿卫!
此时带队巡逻的是散骑常侍詹光,白亦陵跟他的关系还不错,不过即使是铁哥们,也不能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自己放走,更何况一旦盘问起行踪来,白亦陵也说不上。
他一边心里暗骂自己脑袋有坑阴沟里翻船,一边在詹光看清他的脸之前迅速转身就跑。
白亦陵的反应极快,詹光根本没有认出那是他的老朋友,只见淡淡的月光之下,一条削瘦的黑影倏忽向前迅疾飘去,实在功夫卓绝,立刻心生警惕,抬手向着白亦陵的肩头抓去,高喝道:“朋友,高姓大名?”
白亦陵没有回头,右手向后肘击,又快又狠,逼的詹光忙不迭换招,将他的手肘架开,紧接着伸脚绊向白亦陵的脚踝,同时双手向着他的腰上抱去。
白亦陵不敢转身,干脆任由他抱住了自己的腰,跟着在詹光的力气将收未收没有落到实处的那一刹那,身体一躬,干脆利落地给他来了一个过肩摔,撕拉一声,詹光将他的衣襟撕下来一块,同时他自己也被白亦陵摔在了地上,眼冒金星。
白亦陵趁机脱身,詹光不依不饶,拼力从地上爬起来,怒道:“站住!”
白亦陵在心里骂了他一句“死心眼”,跑的更快了。
詹光一看不得了了,跑得越快,定然就是越心虚,这人说不定就是前一阵子北巡检司想抓的凶犯!
他琢磨着白亦陵他们上回抓人不容易,有几个侍卫还受伤了,京畿卫虽然和北巡检司职权不同,但大家都是好兄弟,如今撞见了人,他不能坐视不理,于是带着人在后面穷追不舍。
月色铺满长街,白亦陵飞檐走壁,拐了几个弯,总算将这些人暂时甩开,这个时候他所在的位置,也已经跟他自己的白府距离很近了。
寂静的夜里,不算太远的地方隐隐可以听见京畿卫不依不饶的脚步声,白亦陵略略停住脚步,犹豫自己是就此回府,还是再兜两个圈子将他们彻底甩开较好。
如果被发现的话,詹光肯定不会把他怎么样,但是白亦陵不想让詹光难做。他的身份实在太特殊,半夜里为何穿着黑衣从街上闪出来总要给人一个解释,即使再怎么合理,也很容易被想到夜探行馆、两国邦交的层面上去,这样就会有很多麻烦。
这念头在他脑子里转了一下,还没做出决定,身后就忽然传来一个试探的声音:“阿陵?”
白亦陵扭头一看,见陆屿从不远处的一棵大树旁边站起来,脸色有些憔悴,一手扶着树干,惊讶地看着他。
居然在这里撞见他自己一个人,白亦陵也是万分惊讶,这时候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迅速冒出一个主意,干脆外面的黑衣服脱下来反面穿上,然后扑上去一把抱住陆屿,将脸埋在他的肩头,利用他挡住前面被詹光扯碎的衣襟,低声道:“淮王殿下,配合一下。”
白亦陵这件黑衣是特制的,正面穿是黑色,反面穿就成了银白色,这样一换,从背影上是不会被人看出任何端倪了。
陆屿冷不防被扑到树上,紧接着就将心上人抱了个满怀,一时间整个人都懵了,下意识地伸手将人搂紧,不知为何,在看到白亦陵的这一刻,心脏突然狂跳起来。
他脑海中升起一种仿佛醉酒般醺醺然的感觉,隐约听见对方好像笑着说“喜欢自己”。
陆屿怔了一下,一凝神,发现刚才的一切都是莫名出现的幻觉,反倒是随之匆匆追来的脚步声显出紧迫,让他一下子明白了目前的状况。
他也是机智善谋的人,立刻想到了要怎样配合,迅速将身上的斗篷脱了下来,把白亦陵整个人都裹在里面,跟着摘掉了他束发的玉冠,顺手塞进怀里。
大概是因为春夜犹有几分寒意的缘故,白亦陵能够感觉到陆屿这身斗篷挺厚的,领口处一圈风毛,连同散下来的头发,将他的脸挡住了大半边。
陆屿隔着斗篷拍了拍白亦陵的后背,转了个身,把他挡在大树和自己之间,低声道:“没事,有我呢。”
说完之后,他忍不住抚了下额头。
詹光带着京畿卫赶到了附近,早就看不见刚才那道黑色的身影了,倒是路边有个穿着青色衣服的高挑男子,双手撑在树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詹光使了个眼色,一名侍卫试探着走了过去,对那个男子道:“兄弟,劳驾。”
男子猛地一转头,露出怀中抱着的另一个人,长发披散,全身上下被斗篷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精致小巧的下颏。不知道是否害羞,他的头微微垂着,别有一番我见犹怜的娇弱之感,让那个侍卫一时看的有些发愣。
陆屿咳嗽了一声,他这才回过神来,移开目光,转眼一看,连忙行礼道:“淮王殿下!”
“罢了。”陆屿一手将人抱在自己的怀里,懒洋洋地向他身后一扫,“你们干什么呢?”
詹光一看是他,也连忙快步走过来行礼匆忙解释道:“殿下,我们刚刚在街上遇到一名行迹可疑的黑衣男子。此人身手极好,来历不明,我等正在缉查,冒犯了您,请殿下恕罪。”
陆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怀里的人,一副“不管你们说什么,反正我眼中只有美人”的模样,说道:“不碍事,那就快去找。”
詹光却没离开,反过来问他:“那不知道殿下可曾见过这附近过去了什么可疑人物?”
陆屿冷漠道:“没有。”
其实在回答问题的时候,他心里也明白,詹光真正感兴趣的,是他怀里这个没有露出正脸的“可疑人物”。
白亦陵的个子高挑,虽然已经在斗篷的遮挡下微微屈了膝盖,但不管怎样,要是按照女子的身高来说,也算是高个了。詹光难免怀疑他们两人的关系,是否真的像此时表现出来的这样。
在这种情况下,要么就亲密给他看,要么就直接把人呵斥走,大不了事后被怀疑,虽然前者的诱惑很大,但陆屿实在是打死也不敢选。
而且更加让他烦躁的是,在此之前明明都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看见白亦陵之后,陆屿的脑袋里面就一阵一阵的发晕,好像有无数的幻象交叠而来,有人不断地告诉他,他的幻想已经成真,他的心愿已经得偿,他喜欢的人……
也喜欢他。
陆屿隐约觉得是眉初那名“梦想成真”的烂蛤蟆水在作妖,肚子里破口大骂,同时还得抵抗怀里天大的诱惑,实在暴躁极了,再听见詹光磨磨唧唧,当下干脆眉梢一挑,冷笑着就要发脾气。
结果还没等他的呵斥声出口,忽然有两条手臂伸出来,搂住了陆屿的脖子,白亦陵的气息近在咫尺。
陆屿没说出来的话卡在喉咙里,眼睁睁看着对方冲着自己凑了上来,一时只觉得口干舌燥,心跳加速,一股热意从丹田处涌了上来。
散着头发的白亦陵,比他平时的模样要少了些许英气,却更多出几分娇美,陆屿的目光闪躲,却又不由落在他的唇上,只觉得整颗心都乱了,快要按捺不住,快要跳出胸腔。
在这种时候,他一下子把什么詹光刺客忘到了九霄云外,脑海中浮起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他这是要亲我吗?烂蛤蟆水竟然真的起效了?
陆屿的姿势一直是小心地将白亦陵挡在怀里,在夜色的掩映下,除了他之外,其余人看不见对方现在的模样,这几乎让他有了一种这个人已经完全属于自己私有的错觉。
那怀中的身体紧紧贴合在自己的身上,纤瘦的腰,削薄的肩,修长的手臂……每一处细节都感受的如此清晰,给人带来一种宛如梦中的悸动与急躁。
白亦陵本想借着模糊的光线,假作出一个类似亲密的动作,但他还没有真正凑过去,陆屿就忽然一把抬起他的下颏,重重地吻了下来。
这一次,傻的不只是一个脑袋乱成一锅浆糊的陆屿,又加上了个瞬间不知所措的白亦陵。
陆屿的双唇柔软温热,试探着亲吻着他的唇瓣,不光白亦陵是头一次被人这样对待,他的举止也十分生涩,只是动作笨拙中又带着几分强势,仿佛急于宣泄某种隐忍已久的感情。
他的脸洁白如玉,带着些许沉醉神情,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掩住平日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修长手指托住白亦陵的下巴,那么虔诚,又那么热切。
白亦陵不知道是碍于旁边的侍卫不敢挣扎,还是实在惊讶忘了挣扎,就这样任由陆屿将他死死箍在怀中吻着,眼前光线一暗,陆屿腾出一只手来,将他身后斗篷上带的帽子掀起来扣下,完全把人遮挡的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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