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逢期看见她的红唇翕动,吐气如兰,耳旁听到的话,却是越发的不真切,恍惚中想起那天,他站在教室外,看见女孩在临时搭建的简陋领奖台上说话,没什么特殊的布景,可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便如星光璀璨。
那是任谁都想摘下的天上月,任谁都想拥有的耀眼而明亮的存在。
于是,他又说:“是两厢情愿。”
他不再看楼下的人,拉着阿嫣上楼,几步走到房间门口,开门进去,甩上门,然后砰的一声,将女人抵在门上,霸道地吻了下去。
门关上了。
就那么……关上了。
楼下,三双眼睛都在看着那扇紧闭的雕花象牙白的门。
傅路白是失望,周楚楚是悲伤,苏凉……则是一种冰火相撞的震撼,森冷的恨意,炽热的怒火,交织成最复杂最浓烈的情绪,渐渐的,又带着一丝茫然。
长久的死寂。
苏凉两手伸进口袋,第一个有所反应。
他没有冲上楼,一脚踹开门,而是转身走了出去,站在花园里。
抬起头,望着灰暗的天空。
他模糊地记得……很久以前,曾有个人坐在车里,目睹他亲吻周楚楚,因此生出一场事端,逐渐演变为现在的模样。
那时候,霍嫣是什么样的心情?
也是像他这样么?
恨,痛,苦,又无能为力。
曾经对那人的伤害,如今全都报应到了自己身上。
这个世界上……
原来,真的有因果循环,现世报一说。
一小时后。
傅逢期放开怀中温香软玉的女人,翻身平躺在床上,胸膛剧烈起伏,黑眸迷离,呼吸紊乱而急促。
太激烈了。
然而,就他一个人这么觉得。
在他还在大口喘气的时候,阿嫣已经从床上起来,若无其事地穿上鞋子,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一件件穿回去。
傅逢期侧身,看着女人的眼神,带着点不可思议。
女人长发缠乱,双颊嫣红,可动作不疾不徐,无比优雅,看不出半点疲态……这,正常吗?
作为经验不多的新手,傅逢期答不上来。
阿嫣穿好了衣服,见他坐了起来,微微一笑:“傅先生,累就歇着,我自己走,不用送——对了。”从外衣口袋摸出一张纸,递给他:“你看一下,等你有空,记得转账给我,再见。”
傅逢期看着白纸上写的一个数字,皱眉:“这是什么?”
阿嫣说:“医药费。”
傅逢期眉宇皱得更紧:“霍嫣——”
“怎么,想赖账?”阿嫣对他眨眨眼睛,又笑起来:“这可不行。傅先生,虽然我是为了我的目的,但总归也帮你治好了三十年不举之症,你平常去医院看男科,医生不收钱的啊?我又不搞慈善。”
傅逢期才缓和的心跳,又失去了控制:“我什么时候三十年……”接下来那两个字,他根本说不出口。
阿嫣笑了笑,弯下腰,凑近他的脸,彼此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温热的呼吸纠缠在一起,缠绵难分。
她开口:“好,看在你刚才很卖力的份上,给你打个九折,零头不要了。”
傅逢期看着她走向房门,说:“我送你。”
阿嫣回过头:“不用,我开了车的……傅先生,前两次的霸王硬上弓玩的很愉快,这一次也很尽兴,虽然你不怎么讨我喜欢,但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体验。不过,春风三度结束,我们到此为止,再见了。”
傅逢期一愣,脱口道:“你费尽心思,难道不是因为你对我有意?”
阿嫣坦然答道:“是啊,想睡你三次的意思。”
傅逢期摇头,冷静下来:“不,你想报复傅家,有的是办法,为什么用这样损人不利己的法子?你对我……”他沉默片刻,内心挣扎又煎熬,最终轻轻问了出来:“……真的没有感情吗?”
“我睡男人可以有很多理由,感情不在其中。”阿嫣轻笑一声,对他说:“不要为难你自己,浪费想象力胡思乱想了,傅先生。”
开门出去,下楼。
出乎意料的,周楚楚竟然还在楼下。
阿嫣看了看她,没说什么。
擦肩而过的瞬间,周楚楚开口,声音一反常态的寒冷:“霍嫣,你满意了吗?”
阿嫣停住,不知道对方指的什么,总之跟傅逢期脱不了干系,于是回答:“满意。”
周楚楚低着头,声音又轻又冷:“你是为了报复……你觉得我抢了路白哥哥,抢了苏凉,所以你也要从我身边抢走大哥。”
阿嫣看着对面的少女。
微红的眼睛,阴郁的神色,和往日那个楚楚可怜,甜又软的小姑娘,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
阿嫣淡淡道:“是你的注定永远是你的,谁都抢不走,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周小姐,这句话,你记得吗?”
周楚楚抬眸,一双本来清澈干净的眼睛,染上了羞恼和恨意。
阿嫣摇头:“说实话,周小姐……”她停顿了下,抬起手,勾起女孩尖细的下巴,缓缓道:“嫉妒是人类的天性,没什么可羞耻的,你从前没这种感觉,只是因为你拥有的太多,没有嫉妒的理由。人性丑恶的一面,总是在逆境中展现出来……比如曾经的我,比如现在的你。”
苏凉还在前花园里。
阿嫣看了看他,晃晃手里的车钥匙:“我送你?”
苏凉点头,挪动僵硬的腿,走了过去。
车开出了傅宅的大门。
持续了足有十分钟的沉默后,苏凉说:“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阿嫣眼角的余光瞥了瞥他,没接话。
苏凉侧过头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声音压的很低:“我可以变得更好,我会证明给你看……”他麻木地重复了一遍,突然深吸一口气,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霍嫣,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还是没有答复。
苏凉失望地闭上眼睛,胸口提起的那口气,缓缓的,痛苦地舒了出去。
车在他家的路口停下。
苏凉开门,转过身,刚想道别,看见阿嫣望着他的眼神,怔了怔,忘记了说话。
阿嫣看住他的眼睛,脸上没有笑意,显得平静又认真:“难受吗?”
苏凉苦笑:“一报还一报。以前我怎么对你,现在你就怎么对我……我知道。”
阿嫣摇了摇头:“你现在坐在这里,你还有证明自己的机会……这本就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所以不用那么沮丧。”轻轻叹了一声,发动汽车:“有些人永远不会有重新再来的机会。”
车开走了。
苏凉站在原地,很久都没动。
他突然想起阿嫣说过的话。
她说,那个对他好,那个喜欢他的女孩……死了。
打工满一个月,苏凉收到了第一份工资。
从店里出来,天空开始飘雨,他没带伞,用外套遮在头上,先去对面的一间礼品店,买了一件礼物,用最好的包装盒装起来。
第一份工资,他想给阿嫣买一样东西。
他半个月前就看中了,只是囊中羞涩,没钱买。
店里打工的小姐姐帮他包装好,冲他挤了挤眼睛:“跟女朋友吵架了,赔罪啊?”
苏凉笑笑:“是啊。”
对方瞬间失了神。
他一直是个靠刷脸就能吃饭的少年。
路上行人寥寥,他怕礼物淋着雨,藏在怀里,一路小跑,直到街道的转角处,突然有几个男人从旁边的巷子里闪了出来,挡住他前后两边的路。
雨势渐大。
因果轮回,天道恒久。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一开始就是注定的。
苏凉倒在地上,肚子上的伤口不住地流血,鲜红的颜色,融进雨水中,淡成一种并不醒目的粉色,静静流淌,无声无息。
刀子掉到了地上,清脆的一声响。
“谁叫你捅他的?我操,老大只说给这小子一个教训,你他妈这是杀人!”
“怎、怎么办!”
“走啊,还能怎么办?”
“把刀捡起来!妈的,你们傻啊,还留作案工具,上面有指纹的!捡起来,快走!”
脚步声纷纷沓沓,逐渐远去。
苏凉不顾伤口的剧痛,撑起身体,靠坐在墙边,不住地喘息。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滚落,在他脸上肆意纵横。
他摸到了口袋里的手机。
失血过多,他知道,他很快会失去神智,失去力气,就这么永远的睡过去。
他只有很少的时间。
太少了,也许只够打最后一个电话。
于是,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拨通了那人的号码。
昨天晚上,学校贴突然有个小号发了个帖子,痛骂阿嫣作风放荡,一边跟苏凉谈朋友,一边勾搭他同父异母的大哥,身为商界成功人士的傅逢期。
阿嫣还没看到这个帖子,池迟已经带着两个男生,找到了霍家。
“嫣姐,这个小号不是刚注册的,注册有段时间了,他们——”池迟指了指两名经典宅男打扮的男生:“他们说最多两个小时,他们就能顺着网线,把背后造谣的智障揪出来。”
那两个男生被点名了,赶紧抱着笔记本电脑,信誓旦旦道:“对,嫣姐,不管谁在黑你,我们都能把他的皮给撕了。”
在霍父和霍母复杂的眼神中,一行人回到阿嫣的房间。
男生噼噼啪啪的在键盘上打字,一会儿又响起鼠标点击的声音。
池迟和阿嫣一起看最近国外超级红的瘦腿减肥小视频。
刚过了半小时,两名男生交头接耳一会儿,又对池迟说了几句,池迟眼睛一亮:“嫣姐,果然是那个碧池——”
话没说完,阿嫣的手机响了。
阿嫣看了一眼号码,接了起来:“喂。”
耳畔响起雨声。
淅淅沥沥的雨,不知是窗外的声音,还是电话里的。
少年的声音低沉,说话很慢:“那天晚上,我说……咳,我不会跟你道歉,到死……也不会。”
阿嫣听出他的异样,正想说话,那边又响起咳嗽声。
少年更虚弱了,可奇怪的是,字里行间,却带着笑意:“虽然早了点,也没差了……霍嫣。”他沉默片刻,笑了一声:“……死胖子,对不起啊。”
那是极为古怪的语气。
声音微微发颤,分明极为痛苦,偏偏带着一丝恶作剧的笑。
他又轻声重复了遍,宛如叹息。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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