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染朱赤色,眉心落牡丹,华阳藤对镜梳发,手旁是青黛眉石,女子以手画眉,满目肃然,慢慢的轻缓的在眉上滑下黛色,突然她手一颤,而后一声叹息从屋内传去。
在外的妘姬与华阳素听到这声音,不由相视一笑,华阳素笑道:“夫人这主意当真不错,她在那坐了快半个时辰还不肯放弃,还在哪里捯饬呢。”
“我这也是没办法,谁让这丫头这么拧呢,”妘姬笑了笑,心中却也满是无奈,她自然相信希望这老夏王能立刻暴毙的是不少,譬如那几位王子,只怕是心心念念的很呢。
可偏偏这老夏王长寿的很,这已经年过半百,却每年都要大张旗鼓的纳进新人,那些舞姬都是娇花一般的年纪,却要去侍奉那个性格乖戾无比的老夏王,虽然可叹,却也没奈何。
妘姬听着里面咣当响,挪了挪身子,就想起身进去,却被华阳素拉住,女子摇摇头道:“难得消停,你就随她去罢,难道还真由着她胡闹不成,她若要有个闪失,我们怎么和将军交代?况且她也不是个呆的,只是有个痴心,也就是现在还转不过来,等这件事过了也就好了,究竟这世间有太多是我们所做不到的,由她去罢。”
华阳藤摸着冰凉的玉簪,屋外妘姬她们声音根本没有压低,仿佛就是特意在说与她听,她无力的松开手,虽然她义愤填膺的表示要去刺杀老夏王,可真要实施起来却难于登天,只说妘姬提的要求,她连这最简单的妆扮都不会,何谈做其他的事。
况且她是同来的使臣,好几位王子都见过她,这些王子各有势力,如今还算是保持着一股微妙的平衡,当然老夏王的死是他们渴求的,招人来相助自然可行,而且虽然风险极大,却也是能赚的盆满钵的博弈。可让她来巧扮刺客也得改变面容才好,妘姬倒是手巧,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变她的样貌,可妘姬又不肯出手,至于顾清漪,人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根本就见不着,的确,要暗杀老夏王,这本就是要从长计议的事。
华阳藤看着镜中人,一张白净的脸,眉毛却被她画得一高一地,她静坐于镜子前,镜中的人看着她,露出明显的不悦,华阳藤皱眉,只听喀嚓一声,女子手中的木梳应声断作两截。
华阳藤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木梳一扔,咣当一声响,她别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朱色的口脂,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些舞姬的模样。
她们的头发又长又密,又软又黑,跳起舞来,火红的裙子像燃烧的火焰,丰腴又健美的长腿上画着美丽的图案,脚踝上的铃铛,响起来如同溅起的春水,是欢快的,是激烈的。
她们的脸不算白,却像春桃一般在阳光的照耀下,有着微小的绒毛,她们丰满又美丽,那是少女所独有的旺盛的生命力,每当有节日的时候,她们身上总带着繁琐又华美的首饰,脸上画着美丽的妆容,她们的歌声犹如春莺一般宛转,而这些美丽的女子,都将要被关入那个深宫中,那种地方,连春风都不愿意吹进去。
这些女子的年龄大都与她相仿,她自幼在北疆长大,长于军营之中,男人她已经看腻了,来了这,除了去品尝那些香甜可口瓜果之外,她最喜欢的就是与那些漂亮的少女厮磨,所以这夷人的言语,到现在她是越说越好了。可越了解她们,她就越苦恼,从这些少女的一言一行中,她只觉得非常的疲惫,她们也太轻贱自己了,有时候她真是情愿从一开始就什么都不知道来的好。
“那老色胚,我非宰了他不可!”华阳藤站起身来气愤道,随即她捂住自己的嘴,话刚出口就泄气了一般,又软绵绵的坐了下来,越想越苦恼。
突然,只听嗖的一声,一道寒光从她的眼前略过,而后是喀嚓一声,华阳藤先是一惊,随后一愣,待她定睛,原来是一个银质的木兰花簪,不偏不倚地横插在红木的柱子上,那木兰花蕾上缠着一块白色的绢布,华阳藤悄悄地往外看去,窗外空无一人,她静心听了听,屋外的华阳素二人似乎并没有在意,于是她赶忙跑过去用力地将银簪子取下,她打开绢布只看了一眼,随即放入怀中。
当顾蓝衣走进屋里的时候,姜赢正独自一人吃饭,顾蓝衣心中有些歉意,他时常一睡就不知时辰,如今一觉醒来已经到了傍晚,顾蓝衣从姜赢身后绕过来坐下,桌子上的几道简单的小菜,颜色不一,唯一的相同之处是看起来都让人毫无食欲,他笑了笑,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难以形容的味道在嘴中化开,男子皱眉,几乎就要吐出来。
但他还是忍住了,随即没有多咀嚼就咽了下去,见姜赢抬眼看了自己一眼,顾蓝衣便笑道:“这么多年不见,你的手艺倒是退步不少。”
姜赢没说话,顾蓝衣又将菜都尝了一遍,口味不一,只是味道都不甚好,而且都太咸,他又饮了一口酒,姜赢忽然出声道:“蓝衣,我腻了,你什么时候带我出去走走?”
顾蓝衣听了,只觉得心中欢悦,他就知道,她终究是会回心转意的,顾蓝衣痛饮一口酒笑道:“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你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我有很多好地方想同你一起去,保证你喜欢,你要想不到什么好的,咱们就回孟林去,那里也大变样了……”
顾蓝衣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姜赢却没出声,安静了片刻,女子的声音才再度响起:“姨母那,你是再也没有去看过吗?”
顾蓝衣闻言放下手中的酒盏,缓缓道:“墓碑这些东西是为了活着的人而做的,究竟只是个摆设,她活着的时候厌恶我,她死了也是个解脱,我又何必再前去打扰她。”qq33535745。
脑海中浮现起一个羸弱的女子的模样,每日活在忧虑之中,那个为情所困的女人,至死得到的都是这样冰冷的话,姜赢不语。
顾蓝衣看她脸色不好,不由柔声道:“你也不必再想她了,她是怎么对你的,你比我更清楚,她那样善妒,心恶如蛇,非是我容不下她,是她忍不了我,你那时年纪太小,什么都不明白,难道你还觉得是我逼死了她不成?我这辈子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我甚至允许她与我别离,再去另嫁给他人,她偏偏要去寻死,我能如何?况且我爱你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她自己都轻贱自己的性命,还想要旁人如何记挂她吗?好了,别再说她了,过几天我就让清漪回来,你就他这一个亲人了,你们好好见个面。”
姜赢将最后一口饭咽下,站起身来道:“你吃罢,我去外面走走,”顾蓝衣想了想,欲速则不达,于是放弃了跟出去的念头。姜赢走出屋外,正是阳光灿烂,鸟声绵绵,往远处看去,碧蓝的湖水与天空相合,看得人心情舒畅。
姜赢望着一旁的蜀葵花,花开正好,枝梢的花颜色纷繁,密匝匝的开满一路,长得比人还高,那长长的茎枝上有密密的小刺毛,叶子像是圆心形,花儿或是单生,或是一簇簇的,红的、紫的、白的、粉红、黄和黑紫,这些花或是单瓣或是重瓣,纷纷攘攘开满一片,惹人注目,姜赢忽然想,在宫中也生有这种花,也不知道大王现在又在作甚。
当姜赢回到屋中时,屋子里是静悄悄的,看着扑伏在桌上的顾蓝衣,女子目光冷冽,这些天,她暗自观看这风向,识别天气,脸上没有表示,也未曾多说过一句话,可她却一直在思考,虽然意外被带来这里,她也无药,可菱菜与酒同食会使人昏迷,顾蓝衣虽然有奇能,可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姜赢往顾蓝衣的身旁走去,她静立片刻,随即将男子的身子翻过来,看着他沉睡的脸,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茉姬的脸,以及那句如同诅咒般的誓言。
“姨母,你心心念念放不下的人,可他何尝在意过你呢,这样的人,只会害死人。”姜赢叹息一声,喃喃道:“顾蓝衣,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自大,你太自信也太小看我了,我并非一直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孩子,人总是一直在往前的。”
茱萸自出生起就大病小病不断,体质娇弱无比,这几年来,她守着这个孩子,日日夜夜她研读了太多书籍,而王宫书籍繁多,浩瀚如星河,她并不会有匮乏的时候,尤其是在这些日子来,因为甄昊身体不好,她几乎每天都在翻阅书籍,她不曾想过是要为了谁,可却是因为他们,她在一直往前,而这些东西,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然化作一种力量,帮助她前进。
姜赢沉吟片刻,从身上取出一把薄如羽翼的小刀,此物名为金鳞,一大一小共有两把,是陈国至宝,锋利无比,陈国亡国后被纳入姜国王宫,这把小的是她以前特意向甄昊求的,没想竟然在今天派上了用场。
姜赢看着顾蓝衣的脸,想起顾清漪,叹口气,手疾如风,青丝随着利刃不断的飘下,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姜赢的手停了下来。
而眼前人的头发几乎全被裁光,眉毛也是再无半点,看起来像只秃了毛似的,姜赢看着这样的他,突然忍不住笑出声来,这顾蓝衣素来爱惜外表,如今这发不成髻,眉毛也全无,待他醒来,只怕会气得暴跳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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