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去食堂打饭,正是人最多的时候,一进门,大家都和周励打招呼,张友善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都在食堂吃饭,新奇极了,拉着周励的手死活不肯放开,又见大家都和她周爸爸打招呼,就更高兴了,周励去哪她就必须跟着去哪里。
张抗抗找个地方坐下,就由着他们去打饭。张友善紧紧的跟着周励,也学周励拿个餐盘,站在周励前面排队,认识的人看见周励,都会问一句:“周团长,这小姑娘是谁啊?”
周励笑着回答:“是我闺女。”
两人打好了饭去找张抗抗,并肩走着,周励就小声对五福说,“以后再有人问你是谁,叫我什么,敢不敢回答了?”
五福立刻挺起胸膛,说:“敢!”
“怎么回答?”
“是我爸爸的闺女,当然是叫爸爸!”
周励看着五福就笑了,道:“好孩子,回答的非常对,一会儿可以多吃一个鸡腿!”
三个人吃饭时,张抗抗就明显感觉到了五福的不一样,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话多的不得了,一直叽叽喳喳的拉着周励问这问那,完全恢复了以前的样子,不再是刚刚缩着脖子气馁无力的神色了。
五福一顿饭啃了两个鸡腿,吃的肚儿圆,吃完饭把餐盘学着别人的样子都放好了,这才拉着周励说:“周爸爸,你带我转转呗,你刚刚说过的。”
周励立刻说:“当然了,走,带我闺女转悠去。”
张抗抗跟在后面,两个人在前面走,小五福从来没来过部队,这下可长了见识,不停的问周励问题,这这那那的,还说以后要和周励一起出来跑步,也要锻炼身体。
张抗抗看着两人说说笑笑的,自己走在后面,步子也越来越轻松,完全没有了刚刚的紧张和不安。
是啊,任何问题都要这样,躲避不了的话,直接面对就好了。
晚上回到家,三个人都走累了,周励烧好水,给张抗抗端来大半盆温水泡脚,五福也脱了鞋子,踩在张抗抗的脚上,两个人面对面一起泡。
院子里,抬头是漫天繁星,张抗抗和五福泡着脚,五福指着天上的星星,问周励那是什么星座。
周励仰起头,看向那墨黑色幕布上璀璨,然后转头看向张抗抗时,发现张抗抗也在看他。
两人相视一笑,又一同看向那神秘的天空。
一家三口,都不嫌脖子疼,抬着头看了许久的星星。
等真的躺下了,三个人才发觉浑身疼,这一天的颠簸,再加上晚上的散步,已经疲劳到了极点,张抗抗搂着五福,头一沾枕头就睡了。
周励见两人倒头就睡着了,去给她们关上灯后,这才回到卧室,往沙发上一躺,也睡着了。
张抗抗和五福醒来的时候,周励已经走了,张抗抗看看时间,食堂的饭点也过了,就去厨房给五福蒸个蛋羹吃。
等两人吃过饭,准备去看看桌椅和床便出了门,这一出门,就看见袁仙仪正在自己家门口站着,一脸的不高兴。
张抗抗把门锁上,见袁仙仪重新穿上了长裤,和五福两个人从她身边经过时,袁仙仪还一脸不悦的看着她俩,可再不悦,话还是要说,便问:“你们这是去哪啊?”
张抗抗回到:“转转。”
袁仙仪嗯了一声,“注意安全。”
张抗抗点点头,算是回答了,和五福两人手牵着,笑着往外走去。
三福焦急的在学校外面等着大福,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出来,只能把东西往地上一放,再多等一会儿。
三福到了学校后就给张抗抗打了电话报平安,没多久,她又收到五福写来的信,信封里塞的满满的,三福打开一看,五福就跟写日记一样的给她写信,写了特别多特别厚,一个信封要塞不进了,才给她一起寄来。
信里五福告诉三福她现在和妈妈还有周爸爸一起住了,在部队大院,特别特别的好。还告诉三福她有了自己的秘密基地,她开始上学了,她交到了新的伙伴,她不再也不怕别人问她叫周励什么了,也不怕别人问她为什么姓张不姓周了。
三福知道五福正处于敏感时期,再加上新的环境,难免需要找人倾吐这些,于是这信就像雪花一样飞到自己手里,三福一有时间就会给五福写回信,她不想自己的妹妹和她一样,敏感又寡言少语。
昨天三福收到的不单单是五福的信,还有张抗抗寄来的一堆吃的,都是家里才有的,张抗抗在信里说早就想寄了,可是之前天太热,怕是没寄到就坏了。里面还有张萍萍给三福织的新毛衣,张抗抗给她买的新外套。
三福把其中一部分拿出来给大福送去,她的学校离大福学校不算太远,走着半个多小时就能到。
三福不爱坐车,她以前没发觉,这上学跑的远了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有点晕车,而且还越来越严重,一上车就头晕恶心。
所以三福更爱走着,她找了一个网兜,把东西都装到往兜里,张抗抗准备的东西都是两份相同的,用瓶子装的好好的,三福就知道,这还有大福的一份。
三福拎着网兜往大福学校去,手在外面放着,冻的通红,手指也因为那网兜的提手勒出了白白的印子,而总算走到大福的学校,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大福都没出来。
三福实在有点站不住了,实在太冷,就把东西往地上一放,用力跺了跺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福才从楼上匆忙下来,看见三福后立刻说:“等多久了,冷。”
三福拿脚指一下地上的网兜,对大福说:“咱妈寄来的,有你的一份。”
大福拎起网兜,也没看一眼,便说:“太冷了,走,我带你去食堂吃点热乎啊,也该吃午饭了。”
三福本来这一趟也没想直接回去,自从她来上学,早就想和大福谈一谈,可谁知道来了这么久,自己竟然一次大福都没见过,大福就下火车那天把她送到了学校,之后就再也没露过脸。
这次要不是给他送东西,三福觉得他们想见面,也难。
大福拿着网兜就往宿舍楼跑,好像是托给了宿管阿姨,很快就跑了出来,对三福说:“走,去食堂。”
三福跟在大福的后面,两人好久不见,竟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到了食堂,食堂已经很多人在吃饭了,大福让三福先找地方坐,自己去打饭。
等大福打来了饭,两人一起吃,三福才得了机会和大福说一说。
“大福。”三福看向大福,犹豫着要怎么开口。
大福正夹着菜,眼镜因为一进食堂就起了雾,此刻就放在手边,也没戴,抬起眼睛时,就觉得很不习惯,说:“怎么了?”
三福便问:“你还和她有联系吗?”
大福不明白,愣了一下,“你说谁?”
“何艳丽。”三福道。
大福哦了一声,低头吃了几口菜,没有回答。
三福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还和何艳丽有联系,或者说,他还在给何艳丽钱,三福有点急,立刻问:“她还给你要钱?”
“嗯。”大福点点头,“她很困难。”
“她困难不是我们造成的!”三福急了,把筷子往餐盘上一搁,问道:“你是不是好久不和咱妈联系了?”
大福抬起脸,“咱妈和你说的?”
“还用她说?”三福皱着眉头,“如果你一直和她有联系,她肯定会把东西寄给你,然后让你给我送去。咱妈的性格我了解,她想东西十分周全,除非不得已,她不会让我拿那么重的东西大冬天的来给你送。”
大福听了,再次低下了头,没说话。
三福气急攻心一般,道:“大福,你到底怎么回事!”
大福也吃不下了,手抖了抖,筷子应声落到餐盘上。
三福继续说:“是咱妈把咱们养大的,你难道忘了吗?她一个人带着我们五个,其中四个是和她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她把我们养大,给我们做衣服,供我们读书,要不是咱妈,你能坐在这大学里?坐在这什么都有的食堂里?”
大福咬着牙,回道:“我不能!”
“你知道,你明明都知道,为什么还那么对她?”三福追问。
大福耷拉着脑袋,许久不说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缓缓道:“因为我不敢面对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为什么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和以前一样啊,她是咱妈!”
大福拿起手边的眼镜,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眼镜布,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然后对三福说:“就因为我跟何艳丽联系,所以才不知道怎么面对咱妈。”
三福有点不理解,道:“你说的话,我不太懂。”
“何艳丽毕竟是咱的亲生母亲。三福,你可能不记得她了,毕竟她在你很小的时候就走了,还有四福,四福就压根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就算到现在,四福也一直觉得张抗抗才是生他的人,所以他一直和五福那么好,就算是他俩天天吵,见面就掐,咱们兄妹五个,四福也是对五福最好。因为他觉得他和五福才是一个妈生的。”
大福低着头,把眼镜戴上继续说:“二福呢,你知道,他从小就那样,什么事都不会放在心上,换句话说,他对任何事都不上心,也就不会付出感情。而且这些年他的个性更强烈了,对他来说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这一点上,你和你二哥还是挺像的。”
“可我不一样,三福,你想一想,何艳丽走的时候,我已经七岁了,我记得她的所有,哪怕是她抛弃了我们,在我心里,我一直也只有她一个娘。所以,她来找我的时候,我一句狠话也说不出来,我心里想说,真的想说,就像你那次那样,我也想说狠话,想问问她到底为什么那么狠心,可我就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三福,她哭着来找我,说没钱了,孩子要上学,她要吃饭,拿不到钱回去,家里那个男人又要发脾气什么的,我听她说那些,我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除了给她钱,我什么都不能做。”
“所以,这跟你不和咱妈联系有关系吗?”三福不懂。
“有!”大福定睛看着三福,“我每给何艳丽一次钱,每偷偷和她联系一次,我就觉得心里愧疚,我就更不能面对咱妈,你知道吗,就是那种羞愧、惭愧,逼得我只能选择一个人面对。”
“所以,你选了那个抛弃我们的何艳丽?”三福冷冷的看着大福。
大福一脸的漠然,回道:“我也没有办法。”
“不,”三福噌的一下站起身,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大福,“你有办法,只不过你不愿意那么做!”
三福说完,立刻转身就往外走。
大福愣在那里,看着三福走远了,才追了出去。
追到食堂门口,大福眼看着三福往他宿舍方向走,便连忙跟了过去。
三福走到宿管阿姨那里,和宿管阿姨说了什么,然后见大福跟来了,对着宿管阿姨指了一下大福,宿管阿姨就把那一网兜的东西递了出来。
三福提着网兜,从大福身边经过,她看一眼大福道:“这些东西我要拿走,这都是咱妈辛辛苦苦给做的,我看她炸了你喜欢吃的带鱼,还炒了一大瓶西瓜酱,这些我都要拿走,你不配吃她做的东西。”
三福说完,径直往外走去。
大福转身跟了过去,他也不往前追,就跟在三福身后,一步一个脚印的跟着。
三福的背影看起来倔强又无力,小小的一个身子,拎着一大兜的东西,就这么慢慢消失在了大福的视线中。
大福看着自己妹子离开的背影,寒冷的冬天里,他用力攥紧了拳头,他下定了决心,他再也不想做大福,他不想再做以前的那个自己。那个对什么都无力,对什么都不能自我把控的大福。他想完完全全做他的张爱国,就像当初刚来这个学校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认识他,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也没有人在乎他小时候是不是被抛弃了,他是怎么长大的,甚至没有一个人知道,他还有一个小名,叫大福。
他只想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在这个没有一个人知道他过去的地方,重新做自己,做一个只被叫做张爱国的人。
可是这一切,又在何艳丽一次次的来信催钱时,被完美的破坏了。
何艳丽的每一封信,都成了叫醒大福的催命符,她的每一句话都在提醒,不,你不是张爱国,你是大福。
直到后来何艳丽打电话到了学校,宿管阿姨在小黑板上写了,张大福同学,你妈妈何艳丽让你回电话。
那一刻,大福的希望彻底被打碎了。
那一瞬间,他才知道,张大福,是他一辈子都没办法扔掉的名字。
看着三福的身影慢慢变成了小黑点,直到完全消失,大福这才转身往学校走去。
他低着头往宿舍走,身上好像被人卸掉了所有力气一样,一步一步的往前挪。
高淑语远远的就看见了张爱国同学,立刻追了过去,喊:“张爱国,张爱国。”
张爱国转头看一眼,见是高淑语,便问:“有事吗?”
高淑语抱着一摞的书,看着张爱国撇撇嘴说:“没事就不能叫你了?”
张爱国往上推了下眼镜,道:“那倒不是。”
高淑语才不和他废话,把手里的一摞书往张爱国怀里一放,张爱国赶紧抱了起来。
“你怎么拿这么多的书?”张爱国问。
“你看见了都不主动说帮我拿?”高淑语拍拍手,道:“这是老师要的,走,跟我一起去送。”
“老师让你找的?”张爱国问。
“嗯。”高淑语点点头。
张爱国看着那一摞的书,看了看书名,都不是他们的教材,便说:“找这些书干什么?我看着也不是咱们的教材啊。”
“当然有用了!”高淑语眨一下眼睛,“你听说有单位来找实习生的事了吗?”
“没有。”张爱国摇头,“就算来,也是来选那些要毕业的。”
“得了,谁不知道咱们之前那些都是工农兵大学生,都是推荐上来的,说实话,”高淑语说着话捂一下嘴,小声道:“说实话,其中有一些投机倒把上来的,还没我的水平高呢。怎么能比得过咱们这一批真枪真刀考上来的学生。”
张爱国知道高淑语说的是实情,便问:“那怎么了?”
“听说啊,会从咱们这一届里也选。”高淑语立刻又说:“我只告诉你了啊,全系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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