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老师来了,快屋里请。”
“婶婆,我来给齐萧补课。”云夕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花格子衬衣,一条灰色麻布长裤,怀里抱着一个小本子,朝齐国华的媳妇白氏笑了笑,踩着一双打着布丁的布鞋进了齐家的堂屋。
白氏是个很和蔼的老太太,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盘在脑后,衣服也一尘不染,一丝褶子都没有,一看就知道是个讲究的老太太,她一边领着云夕进屋一边笑说:“昨天晚上听老头子说了,云老师,齐萧的功课就托付给你了。”
“婶婆放心,我一定尽力帮齐萧把功课补上来。”云夕听出老太太是客套话,但她说的不是客套话,她会尽全力帮助齐萧明年考上大学。
上辈子,云阳打伤了齐萧后,原身帮云阳求了情,齐家人没有追究,第二天齐正军夫妻就带着齐萧回了城,从此以后云齐两家再没有交织。
但是她觉得齐萧会是她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她会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与齐家搞好关系,俗话说大树底下好乘凉,而齐家将会是她可以依附的大树。
“云老师来了?快,快坐。”齐正军的媳妇萧氏也迎向前朝云夕笑道。
坐在桌子前的齐萧也站起身来,喊了一声云老师。
云夕朝母子二人点点头,扫视了屋里一眼,见齐国华和齐正军父子也在,原本坐在堂屋大门正对面的椅子上,见她来了都站起了身。
云夕暗想,齐家人对齐萧的学业果然重视,今天是她第一天给齐萧上课,一家子都到齐了,应该是想看看她到底会不会教,这样也好,今天她要让他们看到她的实力,好让他们放心把齐萧的功课交给她。
她和一家子一一打了招呼,便坐在了堂屋中间的桌子前,把小本子打开,压平,推到齐萧面前。
昨天晚上,几个孩子饿着肚子回屋睡下后,她点起那盏许久没用过的煤油灯,把原身收着的这两年的高考试卷看了一遍,她觉得题目都很简单,她又拿出原身保存完整的初中高中的课本翻阅了一遍,从中找出一些题目稍做更改,写在小本子上,拿来给齐萧做,她想知道齐萧的功课究竟怎么样?
云夕的老本行就是老师,还是年年考证的优秀教师,与原身的职业无缝衔接,加上原身念书时成绩优异,曾考上了首都名校,这些年并没有荒废学业,如果不是家里有四个孩子要照顾,她早就去重新报考大学了。在这么多知识的积累下,她辅助高中的课程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齐萧,做做看,不会的就空出来,等会老师跟你讲。”云夕朝齐萧说。
齐萧看了自家妈一眼,拿起自己的笔开始做题。
“云老师,吃块糕点,喝点水。”萧氏从屋里端出一碟从城里带回来的桂花糕推到云夕面前,又给她倒了一碗水。
云夕看了一眼,只端起水喝了一口说:“谢谢婶子,我不爱甜的,喝点水就行了。”
齐国华虽然与原身的父亲年纪相仿但在村里辈份很高,大家都得尊称他一声叔公,原身就得称齐正军为叔了,萧氏自然是称呼婶子,虽然萧氏比原身大不了几岁,这辈份可高了整整一辈。
萧氏也不多劝,作样子的为儿子整理桌子上的课本,白氏也坐在门口纳鞋垫,时不时往孙子这边看一眼,齐国华戴着老花眼镜在看报纸,齐正军则在擦拭他的军功彰。
一家子都看似在忙自已的,但云夕看得出来,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云夕淡定的喝着水,心里想着家里那几个熊孩子有没有好好干活?今天出门时她让他们把家里的活干完,等她回去检查了没问题中午就可以吃饭,如果敢出去惹事生非,立即报公安抓了去。
公安的威严还是深入人心的,哪怕再嚣张跋扈的人提到公安都会怂,她出门前,几个孩子已经开始动手了,饿了两顿了,显然也开始老实了。
半个小时左右,齐萧把题目都做了一遍,又看了自家妈一眼,朝云夕说:“云老师,我做完了。”
随着他开口,一屋子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转头看去。
“我看看。”云夕拿过本子快速看了一遍,见空了三四道题,做错三四道题,答对的也都勉勉强强,不是最准确的答案。
她总共出了二十道题,各科都有,空了三四道,做错三四道,会做的就十道左右,其中算答得正确无误的也就三四道,还是文科类的选择题。
云夕暗叹,这样的成绩怎么考得上大学?基础太差了。
她站起身,坐到齐萧身边,从第一道题开始讲解,不会的,做错的,答得不全面的一道一道仔仔细细的讲,别说齐萧了,就是没念多少书的白老太太也都听懂了。
齐家人听着听着就下意识的点起了头,不错啊,云夕的学问真的很好,知识面也广,而且没有长篇大论的吊书袋,讲解得通俗易懂,很容易就听明白记清楚了。
萧氏看着儿子一边认真听一边点头,脸上的神色也从疑重转变成轻松,她心里的大石总算放下了,原本昨天听公公和丈夫说请了队里的小学老师来给儿子补课,她心里还挺不放心的,如今见云夕比儿子以前那些老师都要厉害,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仿佛看到了明年儿子考上大学的场景,眼睛都笑眯了起来。
突然想到什么,她看向一脸认真讲题的云夕,不由得同情起她来,她那个丈夫肖斌与她娘家那边是同宗,肖斌家原本也是姓萧,但后来随大流把萧字改写成肖字,娘家祖上看不起连姓都改的人,就渐渐不和他们家来往了。
虽然不大来往了,但也是亲戚,多少也还是有他们一些消息的,他们回乡下前正好听说肖斌和一个高干家的女儿结了婚,那婚礼办得可热闹了,还给他们递了喜帖,他们倒是送了礼过去,并没有去喝喜酒。
她原本也不知道肖斌就是云夕的丈夫,还生了三个孩子,昨天听丈夫说起儿子和云阳打架的事情,她疑惑丈夫和公公为什么要帮云夕,竟然答应让云夕来给儿子补课。
当时丈夫叹着气问她:“你家那亲戚肖斌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前不久才给我们送了喜帖不是吗?”她回。
齐正军说:“你知道肖斌和云夕是什么关系吗?”
她摇摇头:“什么关系?”
“肖斌和云夕结婚十年,有三个孩子。”齐正军说。
她惊得瞪大双眼,“不、不会?”
“肖斌为了回城,骗着云夕离了婚,说安顿好就会来接她们母子,可是他一回城就和别人结了婚,云夕还不知道这事,以为丈夫会来接她,还在苦苦等待呢!”
她拧起眉头骂道:“这也太不是人了,怎么能干这种事?”
“我和爸都觉得她挺可怜的,一个女人带着那么多孩子,还个个都不省心,所以能帮就帮她一把,也不在意她能不能帮齐萧把功课补上来。”齐正军叹气说。
她立即就明白了,连忙点头,“我懂了我懂了,哎哟,作孽哦,可怜那一家子人还在等丈夫等爸爸,他们怎么会想到……”
“明天人家来了别多嘴,我怕她听到消息接受不了。”齐正军叮嘱说。
她自是清楚的,连连应是,所以云夕先前来的时候,她对云夕格外客气,并没抱希望她真能辅导儿子的功课,如今看来,这个云夕还是个有真才实学的女人,只可惜运气不好,要是运气好,指定不是这样的情况。
“咋样?都听懂了吗?”云夕讲解完转头问齐萧。
齐萧点点头,露出一个轻快笑容来:“懂了,云老师,你讲得真好,比我以前那些老师讲得好多了,以前他们讲的我都听不懂,但是你讲的我都能听懂。”
云夕看着少年干净的笑容,暗叹这孩子长得真不错,她心里也很高兴,把本子合上,说:“齐萧,你其实挺聪明的,就是基础没打好,所以长期积累下来不少问题,老师的讲解自然就听不懂,功课也就跟不上了,如今我从基础的跟你讲起,慢慢的把不懂的都疏通弄懂,再来补后面的功课。”
“好,都听云老师的。”齐萧被夸了,很是高兴,也有了信心,觉得自己一定能把功课补上来,他也不想让家人失望,他一定会好好跟云老师学,争取明年能考上大学。
云夕见时间不早了,不放心家里的熊孩子,于是说:“齐萧,这些题你留着看,下午我再带新的题目给你做,今天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复习,把每道题都记熟记透,知道吗?”
齐萧抱住小本子笑着点头:“是,云老师。”
云夕站起身朝大家说:“我先回去了,下午再来。”
如今放暑假,不用去学校上课,所以她有空来两趟,等开了学她就只能下午下了课再过来了。
“云老师,留下来吃午饭!”白老太太放下簸箩,朝云夕说。
萧氏也说:“对啊,吃了饭再回去!”
云夕摇头,“家里还有几个孩子我不放心,就不吃饭了。”
“把孩子们叫过来一块吃。”齐国华摘下老花眼镜,叠起来,和报纸一起放在桌子上,站起身说。
齐萧听说要叫云阳那几个过来吃饭,脸上的笑意立即就淡了,他会不会又挨揍?
云夕感激说:“谢谢你们的好意,不用了,我下午再过来。”
一家子也不好强求,客气的将人送了出去,齐萧见不用挨揍了,赶紧坐回去翻开本子复习题目。
把云夕送出门后,齐国华坐在了院子里的藤椅上,拿出烟来抽,其它人也都跟着坐下来说话。
齐正军拿出火柴给父亲点上烟,自己也点了一根。
齐国华说:“没想到云老师学问这么好,以后齐萧就留在这,让云老师补课,你们两口子放心回去就是。”
“好,听爸的,这下我们放心了,这孩子可让我们操碎了心,说起来昨天那顿打还真没白挨。”齐正军抽了口烟说。
萧氏朝屋里看去,见儿子认真在看题,也笑眯眯说:“是啊,挨一顿打能考上大学,值!”
“你们俩口子是亲爹妈吗?哪有见儿子挨打还高兴成这样的?”白氏笑嗔道。
夫妻俩相视一笑。
齐国华嗒嗒猛抽了几口烟,吐出一堆烟圈,叹息说:“云夕这孩子是个苦命的,摊上肖斌那个猢狲,把一家子都给毁了。”
以前不知道那肖斌和儿媳妇家有亲戚关系,要知道他怎么也得管一管,也不至于由着他把人家好好一个家给败坏了。
白氏愤愤不平说:“你们两口子以后别跟他们家来往,什么人啊这是?”
“娘您放心,我们两家祖上就不来往了,如今也没有来往的理儿。”萧氏立即说。
白氏这才放了心,“那就好。”
大家岔开话题说起两口子回城的事,不再谈论这件事情。
云夕顶着烈日回到家,热得满头大汗,暗叹这个年代的夏天也太热了,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推开院子的竹门,一进去就见得满院子的凌乱,像被人打了劫一般。
柴倒是劈了,但扔得满院子都是,衣服也洗了,皱巴巴的搭在院子的晾衣绳上,还有几件洗破了几个洞,水缸的水也满了,满得溢出来一地都是,水桶扁担也扔在地上,一只水桶的提柄还断了……
云夕看着这一院子的乱七八遭,原本就热得冒烟了,如今心里的火更是蹭蹭蹭的往外冒,她双手插着腰,朝屋里吼道:“人呢?哪去了?都给我出来!”
很快,四个孩子就从屋里钻了出来,见云夕回来了,脸上全是挑衅。
云阳说:“你说的,不会没关系,做不好也没关系,重要的是要做,呶,我们做了,做不好你也不能怪我们是?”
“对对,不能怪我们,我们尽力了。”三个孩子也都点头应和。
云夕看着他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不怪你们,我当然不怪你们了。”
云阳几个看到她的笑容顿时一愣,明明这么大的太阳,为什么他们会觉得背脊发寒呢?
云夕将竹门栓上,一边冲他们笑,一边挽起袖子,弯身捡起一根手腕粗的柴火,举起来就朝他们打去,“我让你们做不好,一群只会吃喝玩乐的混账,我让你们贪图享乐,我让你们歪门邪道坏事干尽,我让你们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打死你们算了!”
“啊,救命啊,杀人了!”云阳几个吓得抱头鼠镩,他们想跑出门,但门打不开,只好在院子里打转。
云夕追着他们满院子打了好几圈,院子是泥巴,地面有水,踩着全是淤泥,她弄得一身是泥一下也没打着,几个孩子自己踩到地上的东西摔成了堆,爬不起来了,弄得一身水一身泥。
她倒也没想真打,就是想吓唬吓唬他们,给他们一个教训而已,见他们叠在一堆爬不起来了,她把手里的柴火扔了,去厨房拿出她藏在门后的竹条朝他们抽去。
“哎哟,好痛,啊,痛死了,哎哟哟,出人命了!”这是云阳的喊声。
“妈,好痛,别打了!”这是云回城。
双胞胎兄妹年纪小,已经求饶了,“妈,别打了,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呜呜,好痛……”
云夕没停,一个一个抽过去,“现在知道痛了,作妖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挨打会遭痛?我让你们再不好好干活,让你们作妖,让你们嚣张!”
动静闹得这么大,左邻右舍都听到响动围在院子外往竹篱笆里探头,并小声议论起来。
“呀,云老师这么性子软绵的人竟然动手了?”
“是啊,还打得挺狠,不过打得好,这大大小小四个舅甥哟,以前跟着肖斌偷摸扒窃的事没少干,每次捅了蒌子都是云老师哭爹告娘给他们求情说好话,纵得他们不知天几多高,地几多厚,昨儿个还把齐叔公家城里回来的孙子给打了。”
“昨天那事我瞧着了,云阳那蛮狠劲呐,连队长家的房子都说要去烧了,云老师气得当场就打了云阳两个耳光,还让叔公家把人给抓公安局去吃牢饭呢!”
“该,这几个小泼皮整日作天作地,以前云老师也不大管事,如今总算是立起来了!”
“对对,你们是没瞧见,刚刚我从地里回来时看到这满院子的乱哟,这群败家子,再不好好管教,怕是总有一天要去吃牢饭!”
“打得好,这群猢狲,不打不像话!”
院子外大家议论得热闹,院子里更是一阵惊天动地。
“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饶了我们!”
“姐,亲姐,女英雄,我不敢了,我再也不作了,别打了好吗?”
直到云阳都服输了,云夕才停下来,缓了口气指着一院子的东西说:“把院子收拾好,不然我还抽你们!”
她虽然气得狠了,倒也知道分寸,专挑屁股,大腿这样肉多的地方抽,下手的力度也不大,他们不过是痛几下,伤不着。
“是是是,我们立即收拾。”几个泥孩子爬起来点头哈腰,半点也没先前的嚣张得意了。
云夕这才满意了,拍了拍身上的泥,回屋换了身衣服,准备让几个孩子也回屋换身衣服先,但见他们在太阳下热得满头大汗,衣服已经干了,便没管他们,转身往厨房去了。
一走进去见碗柜上的锁被撬了,她留的那些吃的也都被偷吃光了,她气得咬牙,还想出去抽他们,但刚刚那顿已经差不多了,再打下去怕适得其反,她强忍着怒火,准备洗手做午饭,想了想,走出去朝云阳说:“让回城几个收拾,你进来做饭。”
“啊?”云阳想说他不会做饭,但看到姐姐手里的竹条,他堪堪将话咽了回去,把手里的柴火放下,走了过去。
云夕拿着竹条站在门口指挥,“先滔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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