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日上三竿,国师所住的客房里都没有动静。
管家等着侍候门外。对于他来说,没有动静,恐怕就是最好的事了。在他看来,那意味着国师很满意,而王爷呢,也已经从了国师大人。
“管家,”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从远处奔来,还没到管家跟前,他就急急地嚷嚷道,“夫人回来了,正往里面来呐!”
小厮口中的夫人,说的是宋衡之的母亲李黛凤,她亦是夏风的姨母,曾经的南唐国第一美人。
管家慌得不知所措。他既想向房里的王爷通风报信,又担心夫人走得太快,觉得应该先迎上去将夫人拖住,好为王爷争取收拾的时间。
只可惜,小厮来报信时,李黛凤早进了花园。管家尚来不及做出决定,她便已经步到了客房前。
“夫人!”管家只得先向李黛凤请安。他故意高喊出声,想以此来提醒房里的宋衡之得知屋外的情况。
李黛凤停站在门前。她斜睨管家,厉声问道:“王爷和国师昨晚睡在一起?”
管家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李黛凤气得耳根发红。她重重地推开了门,惊见她那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正激烈地吮吻一个道士。这两人,一个一/丝/不/挂,一个香肩半露、衣冠不整。他们的头发皆乱了,只因吻着对方时,太过肆意纵情。
床上一片旖旎春色,香艳无边。
宋衡之听到门响,眉头一蹙。但紧接着,他见到来人是母亲李黛凤,忙慌乱地松开了怀里的国师。只需再多一秒,他的手便可解开国师道袍上的束带了。
“宋衡之!你好出息啊,现在不但荒废功业,居然还玩起男人来了,而且还是……”
面对母亲的大声斥责,宋衡之跪在地上,聆听教训,没有半句反驳。
自父亲早逝后,他便是被李黛凤一人教养到大。他事母至孝。如果说宁王有什么不能触碰的逆鳞,那便是他的母亲。
夏风支肘在床榻上,饶有兴味地看向宋衡之。
此时此刻的宋衡之,一改往日凛然难犯的气场,竟温顺得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这实在让夏风大感兴趣。
蓦地,她回味过来宋母李黛凤的话。
“玩男人?”夏风在心里喃喃道,“不对啊,为什么是他玩我,而不是我玩他?”
夏风正胡乱想着,猝不及防地,李黛凤跪在了她的面前。
“国师大人,小儿莽撞,还望您能海涵,绕了小儿这次。”李黛凤说的虽是恭敬祈求的话,但面色眉宇间不卑不亢。
夏风岂会不明白李黛凤的意思。她显然不想儿子与自己牵上瓜葛,所以责骂宋衡之“玩男人”。她又不想国师对儿子纠缠不休,所以索性开罪国师,好彻底断了国师对宋衡之的念想。
夏风起身,赤脚落地,轻笑着朝门外走去。一缕清风自门外吹进来,拂起了她青色道袍的下摆。
李黛凤自下而看国师。但见他头发散乱地披在身上,面容俊逸,仙气斐然。她情不自禁地暗叹道:“难怪皇上宠幸他更胜贵妃,就连衡之也……好在他不是个女儿身,否则,也一定是个祸国殃民的角色了。”
“对了夫人,”夏风走到门前,忽的停了下来,她回身笑问李黛凤,“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李黛凤愣了一下,随即冷冷地回道:“国师日夜侍奉圣上,哪儿有机会见……”
夏风自大了后,李黛凤便没有再见过她。再加上她与宋衡之一样以为她死了,因此看见国师的时候,并没有往别处想。
“可是,”夏风悠悠地打断了李黛凤的话,“我好像见过夫人您啊?”
李黛凤一脸错愕,不明白夏风话里的意思。夏风伏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我们是不是在宫里见过?”
李黛凤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慌。从李黛凤慌乱的神色,夏风满意地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她再不多言,轻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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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府的正门缓缓打开,乌压压的士兵分列两边。国师的篷车从中驶了出来。驾车来接夏风的人,依然是李传甲。
“李传甲,你随圣上进宫侍奉,应该有很多年了?”车子驶到半路,夏风突然在车里问道。
“24年啦!”李传甲坐在车外辕上,回答夏风。
“那么这24年里,你有在宫里见过宁王的母亲吗?或者说,圣上有没有招宁王的母亲进宫过?”
车子驶到转弯处,略颠簸了下。李传甲没有回答夏风的问题。夏风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我想,我曾经见过。”
夏风不得不承认,李黛凤若是再年轻一些,样貌风韵完全不会比林凤嫣差。甚至,哪怕她现在上了岁数,也依然风韵犹存,更添了成熟女人才有的味道。
皇宫里有一条密道。密道直通武帝的寝室。这件事,连林凤嫣都不知道。而夏风知道,也是因为她一次闲逛进了武帝的寝室。突然外面传来武帝的声音,她便择了暗处躲起来。
站在阴暗处,夏风看见武帝回到寝室后,便旋开了一道暗门。暗门一开,就有一个披袍的女人从暗道里走出来。虽然女人被遮了大半边脸,但夏风依然深刻地记住了她的侧脸以及她的声音。而这一切,在之前她见到李黛凤时,就都一一对应了。
未免被武帝发现,夏风从宫殿太监侍候的小道悄悄离开。在这之后,她偶尔想起那个女人,都会当她是武帝心血来潮宠幸的什么妇人。但是现在看来,显然事情并不简单。
不知不觉中,篷车驶进了宫门。
士兵们一看来的是国师的车子,纷纷让道。没再过多一会儿功夫,篷车便驶到紫云观的门前了。
下车后,夏风让李传甲跟自己进了观。屏退左右,夏风只留下李传甲一个人。
“有一件事,今天你必须老实回答我。”夏风不再像往常那样随口问李传甲。她的声音清冷,黝黑的眸子里闪过狠戾,骇得李传甲心里发寒。
“国师大人,有什么话您尽管问。”李传甲不再像之前的那样闪烁其词,对夏风所问的话避重就轻。到底,国师的手段他不仅听过,还见过。他知道,若是他再不老实回话,那国师自有千百种残忍的手段折磨地他说出来。
“在宁王出生前,圣上可去过宋侍郎的家里。又或者,他有没有招宋侍郎的夫人进宫过?”
夏风所问的宋侍郎,便是宋衡之的生父。他在先帝死的时候,就是个侍郎。而新帝登基后,也没再升过。在宋衡之出生后不久,他便得急病去世了。后来,武帝为李黛凤又指了一门婚事,命她改嫁给一个也姓宋的中郎将。这中郎将在宁王府里,可算是一个极不起眼的人物。他既不被妻子李黛凤敬爱,也不受宋衡之的敬重,透明人一样。若不是他被迫献药给太后,闹出了险些危及满门的祸事,大家几乎都忘了宁王府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有,有,”李传甲回答夏风的话道,“圣上刚登基的时候,曾经心血来潮,突然夜访侍郎府。”
“然后呢?”夏风早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但这还不是她需要知道的全部,她还想听更多的细节。
“说来也怪。那天晚上,圣上心情大好,在侍郎府上喝的大醉,”李传甲对那夜的事印象深刻,因此,不用多费力回想,他便能将其一五一十地描绘出来,“侍郎夫妇恐下人招待不周,于是亲自侍奉陛下在床榻边。后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过了半夜,侍郎突然脸色难看地从房里出来了。他没有回房,而是在花园的亭子里独坐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圣上龙心大悦,离开侍郎府的时候,赏黄金千两。圣上走后,侍郎大病不起。皇上特派了人来看,还赐了御药。谁承想,侍郎命薄,药刚服下不久,就一命呜呼了。”
“赐药?”夏风纤指抚了抚额角,别有意味地笑道,“侍郎真的是病死的吗?”
蓦地,夏风又问道:“接着,10个月后,宁王就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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