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各自进了小隔间,东屋地方不大,但是由于人多,却被阮国华用木板子从中间给隔开了,晚上要睡觉的时候,就会把木板子给立起来,形成三个小隔间。
阮国华夫妇一间,阮志文和阮志武一间,而阮绵绵是一个单独的,也只有她的被褥子是新棉花,自家种的新棉花,弹出来以后,做成新棉被,阮家自己也种地,不过是好几年才会种一次棉花,一次收下的棉花,就够用上许久。
但是整个老阮家用的新棉花弹被子的,也只有阮绵绵和赵小玲,赵小玲是新媳妇,当初结婚的时候,周秀英想办法给阮志刚他们做了一床新棉花。
后来还剩下一些棉花,就全部给了阮绵绵,阮绵绵这会躺在炕上,浑身都暖和的不像话,闭上了眼睛。
而隔壁阮国华那里,他把木板一放,就自成了一片天地,他们小夫妻也有了独处的机会,方秀兰去坐到小马扎上,把盘起来的头发给放了下来。
哪成想,刚把皮筋给搁在了桌子上,阮国华就从背后抱住了她,她轻呼一声,却压抑的把剩下的话都给咽了下去,隔壁睡了三个孩子,可不能孩子们都给吵醒了,她嗔怪的瞪了一眼阮国华。
阮国华心满意足的抱着媳妇,从袖子里面摸出来了一盒雪花膏,献宝一样递到了方秀兰面前,“媳妇,你看!”
方秀兰看着面前的雪花膏,脸上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就是埋怨,“这得花多少钱呀!”,一盒雪花膏可不便宜咧,而且这是友谊牌的,他们绥林县还没有卖的,要去上海那边带回来的。
阮国华样貌生的英气,哪怕已经三十好几了,鬓角生出华发,但是却难掩身上的气概,他压低了嗓音,“给媳妇花再多也是应该的!”
没有女人不喜欢礼物的,更没有女人能受得了自己爱的人说的情话。
哪怕方秀兰和阮国华结婚快十好几年,但是两人的感情却始终如一。
方秀兰原本到嘴边的埋怨话,被阮国华给堵了个严严实实的,满屋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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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阮绵绵起床的时候,盯着方秀兰看了好几眼,她怎么觉得一晚上起来,自家母亲又好看了几分,尤其是眼角眉梢带着泛着水的温柔,当真是好看的不得了。
阮绵绵看呆了去。
方秀兰笑的温柔,把早上起来给绵绵翁在灶膛的鸡蛋抽了出来,私下递给了闺女,“看什么呢?”
阮绵绵咧着嘴笑,“妈妈好看!”,方秀兰的五官本就生的好,鹅蛋脸,一双眼睛大大的,眼角有几分皱纹,但是这几分皱纹却平添了几分女人味,再加上阮绵绵这几天,有意无意的用甘露给自家母亲调理着身体,所以方秀兰的皮肤,甚至比以前还好了几分。
一大早就被自家闺女夸赞,方秀兰生出了几分不好意思,她笑骂,“我长的好,我家闺女也长得好!”,这是实话,许是前段时间生病发烧,自家闺女一下子就抽条了不少,别人还看不出来,当妈的还能看不出来自家闺女的变化。
阮绵绵笑眯眯道,“那是,谁让我爸妈长的好看呢!”,原身又是挑着阮国华和方秀兰两人的优点来长的,底子在那管着,自然差不了。
“你们娘俩什么呢?这么开心!”,刚从厨房出来的阮国华就发现自家媳妇和闺女两人都笑盈盈的,他这心情也跟着畅快了不少。
“我夸妈好看呢!”,阮绵绵抢答,这一说,阮国华也偏头看了过去,眼里的惊艳自然没有丝毫掩饰,阮绵绵很有眼色的把空间然给了自家老父亲和老母亲。
他们两人早上要去城里上班,阮志武和阮志文也要去城里面读书,刚好四个人能结伴一块走,家里没自行车,可不就只能靠着腿去走了。
这来回十多里地,可不轻松。
阮绵绵看着四人走远了,这才折了回去,又躺到了暖和的炕上。
周秀英是个勤快的,再加上年级大了,觉少,她起的早,院子后面的自留地都被她给伺弄了一番,等回来做完早饭,家里的上工的人也都陆陆续续的准备出门。
周秀英自然知道自家孙女的习惯,很自然的给阮绵绵盛了一碗玉米糊糊,单独温在隔壁的锅里面,就等着她起来了在吃。
往常赵小玲也是可以睡懒觉的,她在家带孩子,如今却要去地里面记工分,虽然这是个轻松的活计,外面的人不知道有多羡慕,但是有对比才会有差距,一想到自己贪黑起早的要去地里面做活,而老阮家那个傻子却能好好的睡在暖炕上,她心里咋就这么不得劲儿呢!
跟在赵小玲身后的阮志亮有些不耐烦,“大嫂,你盛不盛,不盛我盛看了!”
赵小玲被推了个踉跄,她脸上立马挂着笑,“志亮,你先盛!”
阮志亮冷哼一声,毫不客气。
阮家几个兄弟,就只有阮志刚和阮志亮没有读书,阮志亮是个爱玩的,天天往县城跑,阮志刚是比几个兄弟大几岁,一早就去了公社做活,至于阮志明,往常都是和阮志文他们一块去学校的,但是昨天饭桌上阮国年为了他来抢阮绵绵手里的工农兵大学名额的事情,不管阮志明知不知情,他都是最后的受益者。
所以,早上阮家三房四口出门的时候,没喊阮志明。
阮志明动了动唇,却终究是犹豫了,昨天的事情,到底是惹了三房的不快,他就不热脸贴冷屁股了。
周秀英是个麻利的,她自己盛了一碗玉米糊糊,就蹲在屋檐下,呼呼啦啦的喝完了,又去自己的上屋,冲了一碗红糖水,给阮绵绵端了过去。
这孩子也真是的!
都起来了,也不吃个早饭,仔细别以后成了大夫口中的饿成了胃病。
阮绵绵被周秀英给从床上扒拉了起来,她困的眼皮子都睁不开,睡了个回笼觉,但是到底是老人家的好意,她也没拒绝,当着周秀英的面,咕咚咚的把喝了一碗糖水,周秀英这才放过了她,又把另外一碗糖水给小磊喂了下去。
赵小玲原本想说些什么的,但是看到老太太给小磊也喂了一碗糖水,她这才把话给咽了回去,周秀英就像是后脑勺长眼睛了一样,“这土红糖是你三叔前段时间拿回来的,我拿三房给的东西喂小磊,你这当妈的总不会在说些什么了!”
一句话,把赵小玲脸上臊的不行,阮志刚连忙道,“奶!怎么会,您这是偏疼小磊,我们都晓得呢!”
周秀英冷哼一声,“我就怕有些人不晓得。”,说完,也不看赵小玲什么脸色,就径直去了屋内。
赵小玲原地跺了跺脚,却因为赶时间,赶紧跟着公公一块去了地里面。
阮绵绵这回笼觉睡的舒服,等她醒来以后,整个老阮家静悄悄的,连带着隔壁往日刘婶子骂狗剩的声音都没有,她觉得奇怪,就下了炕出门看了看。
这才发现,不止他们家空荡荡的,连隔壁刘婶子家里也是空荡荡的,按理说不应该呀,家家户户的劳动力去了地里面,刘婶子这会应该是在家带孩子的,怎么也不在了。
她正好奇,就见到从村头的乡亲们,成群结队的往里走,这些都是没去地里面做活的三姑六婆,当然大多数都是已经做了婆婆的人,在七垭村,做了婆婆就意味着可以把手里的活都甩给儿媳妇做。
当婆婆的就在家做做饭,带带孩子,伺弄下自留地这种轻松活,满村子里面也只有周秀英一个当婆婆的人,先前儿去地里面做农活,却让新进门的儿媳妇自家奶孩子,所以村里里面的人对于周秀英真真是又爱又恨的。
说这人是泼辣货,但是却护短的很,对待家里的孩子好的不行,说她好,真要是发起飙来,那是连亲儿子亲孙子都揍的。
从前面过来的刘婶子和林婶子一块,刘婶子腿脚快,走到阮绵绵面前,倒豆子一样往外冒,“老林家的芳芳和那个插队干事方谷雨被从派出所放出来了,刚才在村东头呢,大伙儿都在那边看热闹!”
阮绵绵并不意外林芳芳和方谷雨被派出所放出来,她们虽然有过失,但是毕竟自己这个当事人如今还活生生的在这里,而方谷雨和林芳芳也不过是被带到了派出所被盘问了一番,这住了一晚上,已经算是时间久的了,不过也因此,这两人的名声算是毁掉了。
往后若是要说婆家的时候,一打听,还被拘过派出所,那可真是黑案底,没人要的。
阮绵绵点了点头,“谢谢刘婶子,我晓得了!”
“你就没啥想说的?”,刘婶子巴巴的望着阮绵绵。
阮绵绵笑了笑,“我相信组织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坏人!”
刘婶子碰了一个软钉子,眼珠子咕噜噜的转着,她还以为老阮家这丫头会生气呢!去老林家闹腾,没想到竟然这么轻飘飘的就翻篇了。
她有些不甘心,“听说,书杨那孩子去接芳芳的路上,被人给蒙着麻袋揍了一顿,给揍的可惨了,鼻青脸肿的,这会还在卫生室擦紫药水呢!”
阮绵绵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刘婶子,我和林书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您不用特意把他的信息告诉我,毕竟,我们如今是陌生人!”
刘婶子探究的看向阮绵绵,“不是你们老阮家揍的人?”,有这种想法的不在少数,刘婶子这话一说,旁边的人也都看着阮绵绵。
这群人里面也有新媳妇,林招娣就是,她嫁给了老王头当的续弦,老王头前面两个老婆,都没能给老王头生个儿子,林招娣一来老王家,给老王家生了三个儿子,一下子站稳了脚跟。
这才有了老王家的其他人都去做活,而林招娣作为老王家的大功臣,自然是每天不用做活,东边去转转,西边看看,快活的不得了。
林招娣嘴皮子一张,“我看啊!保准就是老阮家做的,毕竟和我堂哥家有仇的,可自由老阮家了,而且这次被揍的人,还是书杨那个孩子,这还用猜吗?”
林招娣和的爷爷和林光华的爸是亲兄弟,不过却是分家了的,如今都在一个村子里面住着,村子里面就这么大,基本都是亲戚连着亲戚的。
而林招娣在老林家的时候,因为是个丫头片子不受待见,不然也不能因为一百块钱就嫁给了老王头做续弦。
不过,在林家受欺负的林招娣,自打去了老王家,生了三个儿子,一下子站稳了脚跟,连带着以前懦弱的脾气也涨了起来。
阮绵绵听了林招娣的话,微笑,“林嫂子这话让我以为你是亲眼见到了我们老阮家的人欺负了他林书杨一样!”,顿了顿,她一脸疑惑,“林嫂子,你是在哪里见到的呢?这么多人可都好奇着呢!还要林嫂子帮我们解惑一下。”
林招娣身子一僵,头上不禁有些汗意,“我……我没见到!”
“那你为何要造谣生事?”,阮绵绵步步紧逼。
林招娣慌乱的抹了一把脸,“许是……许是大家都这样说,我就以为是真的了。”
被林招娣攀咬的众人,看着她的目光越发不善起来。
都说不叫的狗会咬人,瞧瞧着林招娣在一块的时候,可跟小媳妇一样,半点气儿都不敢吭,转身就把他们给拖下水了。
阮绵绵笑了笑,“各位婶子,咱们都是一个村子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大家若有什么疑惑尽管上门来问,我们老阮家不做亏心事,更不怕你们问,但若是在私底下造谣的话,可要悠着点,毕竟我们老阮家是个讲道理的人家,但是这种讲道理的人家发起火来,那是要看谁的拳头硬的。”,她这话夹枪带棒的话,让周围一众婶子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都说老阮家那丫头是个傻子,我看啊!
人家机灵着呢!
刘婶子眼睛咕噜噜的转了一圈,她尴尬的笑了笑,“绵绵啊!看来这还真不是你们老阮家出手啊!那就奇怪了,谁会跟书杨这么大的仇怨!”,要知道,林书杨在七垭村受欢迎的程度,可是不比那些知青差咧!
阮绵绵,“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林书杨要是个好的,自然不会被人蒙着大闷棍!”
阮绵绵身后的林书杨一脸铁青。
不过,他脸肿的不成样子了,所以即使是铁青也看不出什么神色来。
林书杨深吸一口气,“阮绵绵,你别红口白牙的冤枉人。”
阮绵绵扭过头,一脸疑惑,“林书杨,你怎么在这里?”,顿了顿,“你竟然还能下床,看来那人下手也不重呀!”
林书杨不顾脸上的疼痛,他质问,“阮绵绵,是不是你?”
“是我什么?”,阮绵绵眨巴着眼睛,一副我听不懂的样子。
跟着林书杨一块来的方谷雨,声声可怜道,“绵绵,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你却不能打书杨啊!”
老实说,林书杨被人揍的脸色一阵青紫,而方谷雨是前两天被蜜蜂蜇了,一片红肿,要说两人真有相似之处,那就是同为猪头脸了。
阮绵绵讥诮,“方谷雨,我是不喜欢你,但是为什么要因为不喜欢你去打林书杨?你和林书杨又是什么关系?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一连几个问题,把方谷雨给问的措手不及。
不等她回答,阮绵绵继续,“方谷雨,你喜欢林书杨是你的事情,你们爱怎么作就怎么作,离我远点,因为看到你们这对狗男女,我就觉得恶性!”
这话可谓诛心。
方谷雨是县城里来的插队干部,而林书杨作为七垭村的高材生,两个人出去,可都是被人阿谀奉承的,到了阮绵绵这里,却一句一个狗男女,看的恶性。
这两人哪会不生气。
林书杨护着方谷雨,指着阮绵绵厉声,“阮绵绵,你别太过分!”
阮绵绵笑的一脸灿烂,挑衅,“有种你来揍我!”
“没种,就给我滚!”
阮绵绵以前是傻子的时候,七垭村的人觉得心疼的同时又有些惋惜,后来阮绵绵变好了,她也习惯见人三分笑,这是她第一次在外面当着众人发火,周围的人不由得觉得,真不愧是周秀英的种,发飙起来都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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