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尊柔和的目光很随意地扫向几人藏身的地方,继而一脚迈进空间裂缝中消失不见。
重越的脸色却一下子惨白如纸。
“尊主的气质与生俱来无人能及,必是尊主无疑。”聂云镜还没意识到那一眼的意义,还在那儿羡慕嫉妒恨呢,人比人气死人,尊主太过看重颜环,竟然亲自前来见他,生怕颜环有什么闪失,“这颜环也忒放肆,竟也不出来送送尊主,摆什么谱啊!”
重越道:“你用魂力波动查探,看看颜环是否还在里头。”
“没了,”祁白玉补充道,“也没有明显打斗的痕迹。”
华如真和聂云镜也纷纷用魂力查探,结果都一样:“颜环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
可他们几乎是亲眼见到颜环进去疗伤,而且刚才催动金光的人必定是颜环。
重越道:“很显然被药尊带走了。”
聂云镜:“但尊主身边并没有人。”
重越嗓音低沉:“可能藏在空间神器之中。”
聂云镜:“你放屁,界石空间也没法藏人。”
祁白玉眼皮一跳,道:“比如……”
重越道:“药鼎。”
祁白玉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重越低头看了眼,目光又落在他坚定的脸上,露出浅笑,没有挣脱。
祁白玉心头荡漾一刹,又没来由一阵心痛。
重越的神情称得上温柔,问得也很随意:“白玉,你很精通鼎炼之术,你觉得药神鼎若要把至尊炼制成一滩血水,把血水炼制成精纯的属性之力,需要多长时间?”
祁白玉打了个寒颤,深呼吸:“至少七七四十九天。”
“华如真留在这里历练,你跟我们一同回陨神谷。”重越打算带走聂云镜,却不想让华如真也错过这顶好的修炼机会,如果他没记错,华如真在这里头有场难得一见的机遇,对他将来突破至尊大有裨益。
“我看这地方是个修炼的圣地,你真不想留下?”华如真道。
“我担心颜环安危。”重越道。
“有什么可担心的,他不是已经被药尊接回去了吗。”聂云镜道,“尊主看重颜环亲自给他疗伤,但你们这么看重颜环做什么,他输了还是赢了跟你们有任何关系么?”
祁白玉一脸看白痴一样的眼神,就凭药尊杀死了重越,那么药尊就很有可能以同样的方式杀死颜环。
“正因为药尊如此看重颜环,所以我们希望这只是一场同辈间的较量,不希望上升到更高的层面,让你家尊主误会。”重越道。
“尊主一向公私分明,这种小事自然不至于借题发挥,”聂云镜瞥了重越一眼,“太过谨小慎微,难怪到现在还这么没出息。”
祁白玉二话不说挥手就是一巴掌,聂云镜倒退数米,整个脑袋麻木,皱起眉头:“你……”
“这次已经是我手下留情,再敢对我兄长不敬,我拧掉你的脑袋!”祁白玉传音威慑,露出笑容说,“手滑,才刚突破没控制好力度,还请聂师兄不要介意。”
聂云镜一阵恶寒,擦了擦手臂上骤然升起的鸡皮疙瘩,不怕至尊太强,就怕至尊不要脸。
此时至圣药尊不见踪影,以他们的实力想要追上去几乎不可能。
但以至圣药尊的谨慎,他会在外面炼化一个活生生的人吗?
重越考虑到这点才打算回陨神谷,带上聂云镜只是出于某种直觉,以及有聂云镜在,他们回到陨神谷后比较容易进药香谷,搞不好还有可能救下颜环。
可等到他们找到秘境出口,发现和陨神谷隔着州,借着祁白玉撕裂时空,回到陨神谷时已经五六日过去了。
三人踏入药香谷,聂云镜刚进去就发现下人们看他的眼神不对劲,没人敢和他对视,均有躲闪,他还以为是祁白玉的问题,挺直了腰杆没走出多远。
眼前多出了数百人,将他们三人团团围住,所有人手持兵器,来势汹汹,毫不掩饰杀气。
“你还有脸回来!”药香谷长老冲出来,扬起扫帚朝聂云镜劈头盖脸一顿揍,说,“你你你,你这个不孝畜生,你做的好事!”
“我怎么了?”聂云镜皱眉,“有话好好说,不然动起手来,您这老胳膊老腿经不起几招。”
“好啊,老夫看着你长大,你大了能耐了,来人,把他赶出去!”
祁白玉怎么说也是至尊,至尊一掌压下,在场没人能靠近他们一丈范围,稍有实力不济的却都倒飞出去。
归根结底药尊的地方几乎都是丹药师相关人士,不擅长战斗,但这些人在外面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背后不缺势力,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药尊的地盘禁止斗殴。
聂云镜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被挡在家门口。
重越在那群阻扰他们的人中瞥见了个白衣倩影。
重姗一直站在人群的后方,并没有出手的意向。
按理说她和颜环是最亲的师姐师弟,她能陪同颜环远赴谷外找他邀战,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对颜环有好感,可颜环死了,据传杀死颜环的凶手到了,别的人都气势汹汹,可她却一脸凄凉躲得远远的。
重越留意到了,却也没有多想。
他不会以为重姗对他这群故人还有恻隐之心。
这女人在动用他的弟子令肆意利用金灵半神体的残余名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呼朋引伴站稳脚跟,起来以后又万分不喜被讨论和金灵半神体的过往,生怕声名不显人缘跌进尘埃里的自己会借着她的东风起来。
重越被迫从姚方砚口中听说关于重姗的许多事,姚方砚是重越最初在重府结识的小驭兽师,如今已经是天才驭兽师,风头极盛,谁都不知道他私下和重越这个一星驭兽师有所来往。
呲溜!藤蔓自底下翻起,好似长蛇乱舞,迅速在两拨人马中间划出了一条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
“住手,”申伊走出来说道,“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都退下。”
“申伊前辈!”重越见他在便是提醒祁白玉不要造次,这个申伊看起来一副文弱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几乎没出手过,此人的处事之风颇有重越想要的模样。重越推己及人,并不太想打断对方的宁静。
“到底发生何事?”聂云镜说。
“你和毒师公会的人搅和到一起,还把这个叛徒领进来,你和他们这帮人联手对付颜环少主,害得颜环少主枉死,尊主宅心仁厚,传话回来,若是见到你,让你远点逃,否则就是他也保不住你。”
“什么!?”聂云镜还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
祁白玉哈哈大笑出声,笑得前俯后仰。
“你笑什么?”聂云镜恼怒,“都怪你们,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帮你们!”
“怪我们?哎哟我的聂师兄,你是真没明白现在的状况,还是没听懂这位长老话里的意思?”祁白玉笑得肚子都抽搐发疼。
聂云镜沉下脸来。
“炼化一具躯体要那么久,但死亡只是一瞬!”祁白玉道,“你问他,颜环是不是死了!?”
“颜环死了??”聂云镜还是难以置信。
“就在三日前,颜环少主的命牌突然裂开,我们禀报尊主,尊主听说是你领着颜环少主出去赴战,也看到你伙同毒道圣子对付颜环少主,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长老亲眼见他们同行,大怒,“本以为你忠心,可你太让尊主失望了。聂少主,你岂能背叛尊主,对颜环少主痛下毒手!?”
聂云镜脸色青红莫辨,还想辩驳,但颜环之死,确实他们都脱不开关系:“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能说什么呢,真正有可能斩杀颜环的人,你不也亲眼看到了。”祁白玉冷笑。
“这不可能。”聂云镜整张脸都在抽搐。
祁白玉的情绪处在一个极度危险的临界点,他一直以来对药尊已经仁至义尽,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手下留情。
“哈哈哈……”祁白玉捧腹大笑。
“白玉,你没事。”重越担心他。
“我没事。”祁白玉嘴上这么说,可眼里却布满红血丝,“真是药尊,他究竟是怎么,怎么做的?”
重越神情还好,只觉过程不太好描述,道:“总之之后的我就是你当初见到的那样,说话都不敢太大声。”
祁白玉整个人都被颠覆了认知。
他居然还想着把重越往药尊身边引!?
何其诛心,当年不知是谁散布谣言把重越的死推到他头上,他以为自己害死了重越,他以为他所遭受的报复都是理所当然,却没想到斩杀重越的就是药尊自己,还是以极其狠毒的方式,几乎没有道理的死法。
药尊何等重视重越,普天之下几乎所有势力上位者有目共睹,几乎所有年轻一辈强者都清楚,重越败在他手中的消息一经传出,药尊被逼着清扫毒道,要对他下手时甚至还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
祁白玉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太手下留情,他明明有扳倒药尊的实力,却还一直避让、容忍,图什么呢,是他太小瞧那药尊,还是太自作多情。
“尊主现在何处!?”聂云镜实在冤枉,甚至还抱有一丝希望,尊主没有杀害颜环的理由,一定是颜环自己找死,当时那道金光就是他找死的证据,或许只要当众和尊主说清楚就能洗脱他的冤屈。
重越道:“听你们这么说,药尊三日前就已经回来了吗?还请申伊前辈通报一声。”
“药尊不在谷中。”申伊道,“他出去就没回来过,只是用别的方法联系而已,你们若要联系他,可以跟我来。”
“药尊没有回谷?”重越很讶异,那他能去哪儿呢!?
药尊不在,药香谷平日里也不会有什么强悍的访客,申伊出面阻止无谓的冲突,有他挡道,重越等三人也不好继续深入里头去找。
“那就有劳申伊前……”祁白玉话还没说完。
这时,一道绚丽的金光冲霄而上,无声地洞穿厚厚云层,照亮了方圆万里,那股浑然天成的金灵之力,几乎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金光闪烁的方向,赫然便是雾谷所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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