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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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本皇没崩,自然还是本……”华艺话还没说完。

“自是帝玉所归之人。”华如真拿出一枚碧玉扳指,这是瀚皇惨死后,他从瀚皇手上摘下来的,原本被庄岫当成寻常空间指环随手转赠给祁白玉,祁白玉没要,这才落到华如真手上。

华艺嘴唇微颤,看着那扳指的目光极尽复杂,而戴上他贴身之物的华如真,也让他感到很是陌生,紧接着对方的话更是振聋发聩。

“我乃瀚域皇族,瀚域帝印在我手上,象征权力的扳指也在我手上,若真要论瀚域的下任皇主,区区不才,正是在下。”华如真拱手行礼。

“你放屁,”华艺尖起嗓子,“你这个荡妇所生的小贱种,不过是仗着你那有点本事的至尊爹,你自称为皇,不让我把秘境献给这位尊主,可是你的至尊爹瞧不起这位至尊?”

华如真不为所动,好像说话的人不过是只嗡嗡乱叫的蚊子,只觉可笑,面上并非故作淡然的冷漠,而是实打实毫不在意的洒脱,语气轻快:“此人冒充皇族,按照我域律令,该当处以极刑。”

“这是你们秘境的事,无需我过问,你带下去自行处置了。”药尊再没看那童子一眼,眸光在华如真面上停留片刻,又不露痕迹地移开,“你与那日相比,判若两人。”

华如真道:“尊主慧眼,可能是解开了某个心结,有所突破,多谢尊主挂心。”

“你爹庄岫和我相熟,”药尊道,“看在他的份上,我多加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重越心里咯噔一声,只觉这变态药尊还没完没了了是,还不打算放过华如真?

同时,咋咋呼呼的华艺一听庄岫二字,如鲠在喉,这个所谓的圣人跟庄岫一伙的,而华如真却进了跟这人对立的一脉,这还真是……很有意思。

徐之素拎着那童子,封了他的修为,扔到了雾谷的广场上,任众人围观。

得益于他夺舍的这人眉清目秀,不吵不闹的时候倒也没那么倒胃口。

只是从药香谷回来以后,重越和华如真之间的氛围有点怪。

重越奇怪华如真怎么不干脆杀了华艺,竟还任由他在雾谷晃悠,虽然徐之素给这人下了禁足令不能出雾谷半步,但这人过于恬不知耻地到处奔跑抓蝴蝶喂蜘蛛,玩得不亦乐乎,丝毫没有阶下囚的自觉。

华如真开口打破沉寂:“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认庄岫吗?”

重越看向他,道:“你不认他?”

“我并不觉得那个自称生父的至尊是真的为我好,你信他说的找上药尊只是为我治病?”华如真摇了摇头,神色平静,“他找人给他自己治病都比一心为我要靠谱得多。”

“不然你不觉得奇怪吗,一个露水情缘的红颜知己,为他生了个儿子。他无所谓红颜的死活,难道会在乎自己多出来的儿子?除非,这个儿子对他有用。”

重越陷入沉思,他竟然没想过这点,理所当然地以为上辈子庄岫镇守秘境,是为了华如真。

庄岫脱困的第一时间不是去找华如真,而是出去见了药尊,若说他是专程出去为将死的华如真找名医,再回来再带华如真出去,不如说他被困那么多年身有重伤先出去治自己,才说得过去。

重越问:“还有呢?”

华如真道:“说起来,我记忆中的母亲疯疯癫癫,恨不得把我丢得远远的,好像我是什么蛇虫蚂蚁。正常深爱夫君的女子会不疼爱唯一的子嗣么?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母亲并不喜欢庄岫,她是误入的,是被迫的呢?

“一切是不是都说得通了?”

重越听他以平静近乎调侃的口吻分析身世,只觉相比于上一世谈过往色变的华如真,眼前这人似乎更成熟了一些。

重越坐直了听他讲:“哪里都说得通了?”

华如真说:“如果你曾有幸看过瀚皇宫内的壁画,你就会发现瀚皇年轻时容貌俊逸,天资聪颖,威望极高,而我母亲之所以能入禁地,是因为她曾虏获瀚皇的心,未入宫就已宠冠六宫。”

“一个纯粹憎恨我的人真没什么好让我难受的,但瀚皇不一样,他内心复杂而扭曲。我执意与他争执不休,就像把自己也陷入与之同等扭曲的漩涡中,战损乃至折寿。”

“我是相信相由心生的。瀚皇自幼惊才绝艳,能掌控一大瀚域胡作非为还不被推翻,无疑是枭雄级人物。如果他完好无损,瀚域没那么容易落到被古教分割的局面。但他死得那样轻松,连瀚域秘境传承至今的宝物都没有动用,简简单单就一击而亡,不奇怪吗?”华如真说话时无意识摩挲着拇指上的空间扳指。

“如果他是自甘抛下残损的肉身让魂魄遁去另觅新生呢?是他的魂魄主动找上你的?”

重越愣住了,确实如此。

“因为他折磨我的同时,他自己的身体应该也已经不堪重负,我甚至怀疑秘境入口并不是庄岫打穿的,而是他主动打开了瀚皇秘境入口,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放跑了庄岫,引来了外界来人!”

重越背脊发麻,那瀚皇病得不轻啊!

按理说瀚皇那般折磨华如真,他是何等在意当年的种种,他自然会更在意华如真的生父,估计早早翻遍瀚域,甚至封锁瀚域这么多年也是为了找出那个人来。就算没有确定人选,也一定已经确定了范围。

可他对待庄岫的态度过于稀疏平常了,他死前那声疑惑庄岫是华如真生父的质问,就好像不相信似的。

华如真道:“庄岫的身份真假不明,但他说他只重视我纯属胡扯。”

重越觉得自己在看人方面,远不如华如真敏锐。

华如真道:“就好比你在乎我,你的所作所为会把我的感受考虑在内,虽然我没说,但我感觉得到你的好意。可庄岫明知我在瀚皇手里饱受折磨这么多年,还当着我的面轻松斩杀瀚皇,试图抹杀瀚域全部知情人士,与其说是为我出头,不如说是为了保全他自己所宣称身份的脸面。

“他真正在意的并不是我,而是他自己。”

“如果华艺就那么死了,他所谋之事将被掩埋,庄岫的真实目的也将不为人知,”华如真道,“我甚至连这些显而易见的东西,都看不真切了,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都没办法分辨。所以幸好,你留下了华艺,就算是那时候的我,或许也没办法做出这等准确的判断。我觉得你做的都是对的。”

重越之前还在自责自己做得过于仓促武断,也许会起反效果,此刻得到好友的理解,他只觉不是因为自己做得有多好,而是对方人太好了。

其实受过极致的伤痛,扎根于黑暗,还能感受到世间的美好,华如真是他有生之年见过最美好的人之一,他很看重这个朋友,哪怕华如真不理解他因此而怪他,他也是甘之如饴的。

话说回来,如果说那个满口污言秽语的肥硕瀚皇只是把关押的庄岫当棋子,主动抛出诱饵,再请君入瓮,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一个皇帝将亡,当务之急自然是另立新主了。

可问题是,瀚皇所有子嗣没一个像样的,那时的华如真也不太像样,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满脑子只剩下以苦作舟,既不得人心,还一心只想脱离瀚域,顺便等死。

但他这些年眼珠子就盯着一个华如真了,也没任何精力培养别的继承人,若要立华如真,不,与其说要立华如真,不如说他是以自己那轻快得不像话的死法,来给华如真重磅一击。

以葬送整个瀚域的危机,来挑起华如真内心微不可觉的那一丝瀚域子民的自觉。

既是成就,也是折磨。

而且无论最终华如真的选择如何,都没办法走出昔日的阴影,那将是段无法追忆的惨淡过往,是块永远消除不了的陈年旧疤,就像蛇之七寸,龙之逆鳞。

更病态的是都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死,或许魂遁后换上新的皮囊,兴许还会继续潜藏在华如真身边,暗中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可重越的做法却是将魂遁的瀚皇给揪了出来,这个噩梦似的阴影褪去了狰狞的面具,剩下的不过是个迷失自我的可怜虫罢了。

华如真看透了这样的华艺,对比而来竟觉得自己的过往也并没有很惨烈。

真正痛彻心扉的过往是没有办法描述的,能描述的都已经过去了。

华如真在兴头上,道:“你不是好奇药尊跟我说什么了吗?”

重越望着他好像透过他看到了上一世那个可怜兮兮的挚友,点了点头,既然华如真想倾述,他很乐意当个感同身受的倾听者。

华如真道:“其实他只说了一句话,之前实在难以启齿。”

重越问:“什么话?”

华如真道:“他说,‘你心胸太狭隘了,这样不行哦’。”

重越沉下了脸,这话何异于他极力找寻更进一步的契机,无比怀疑自己的那刻,对方轻飘飘四个字“过刚易折”把他打回原形,觉得金灵体此生无望更进一步,甚至自毁神体重新修炼。

“声音甚至很温柔,乍听之下好像没什么。”

但之后华如真的情况,重越是知道的。

华如真道:“我就很想问他,在至圣看来,何谓心宽呢?”

重越只想叹息,但如果他是华如真,他也会坐不住的。

“所谓相由心生。要维持某个表象,内心一旦有所波动,就必须消耗一定心力才能克制住自己。药尊何等端庄大气,他是如何做到举重若轻地表里如一的?”华如真继续道,“他看似毫不消耗心力的一语中的,好像就是我所需要的。”

重越道:“但适合他的并不完全适合你,被他带跑了,短时间内或许进步明显,但长远看来,你的个性会朝他靠拢,却永远也超越不了他。”

“是啊,他太可怕了,”华如真说,“可事实上华艺比他给我的打击大得多,事情也根本不像他说的什么心胸问题。”

“那是什么原因?”重越见他似乎悟了,但重越在自己的问题上还摸不着头脑。

“怎么说呢,”华如真也形容不上来那种感觉,道,“总之在我自我怀疑的时候,对方说的一针见血的话都能动摇我,可问题本身的答案其实还是原来那个。就像一堵摇摇欲坠的墙,对方只是刚好让我觉得有股力量在底部推了一把,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重越道:“然后呢?”

“也就是说要找问题的根源,谁造成你那个状态的,谁就能助你解决你的问题!关键不是那股怪力,不是压死骆驼的最后那根稻草,而是骆驼身上原先已有的重物,那才是造成墙壁摇摇欲坠的根本原因!

“换言之,我问题的根源出在华艺身上,药尊说的话恰好是最后一根稻草,这么说或许有点夸张,但事实上他的说法其实无关痛痒。不知道我这么说,有没有说明白?”

华如真可能是真的不擅长表达了,他长这么大都没跟任何人交心,被救后连句感谢的话都得酝酿个十天半月,更不用说将某个感悟准确地用语言表达出来,而且以前也从来没有人有耐心听他说这么多。

重越却听到了最后都没有打断,他何等悟性,几乎是华如真一点破,让他心如擂鼓,道:“我明白了。你真是天才。”

“啊……”华如真还觉得自己没讲明白,由衷赞叹道,“你厉害啊。”

“你你……我没白疼你。”重越很激动。

一语惊醒梦中人,他问题的根源是什么,是祁白玉啊!

说到底不过是败得太惨了,他最看重的其实是他自己的修为,他最在乎是他怎样才能迈出最后那一步,并不是他看错了人。

往事不可追,重点在以后!

只是他败给了白玉毒尊,就跟所有不败神话有了败笔一样,坚不可摧的内心多了一个豁口,药尊就在那个豁口处给了他一击,一连串的打击劈头盖脸一次性戳到最痛处,硬生生击溃并抹杀了他而已。

而这一世,他其实隐约察觉到了关键是祁白玉,但那时候他只是把重点放在药尊身上,知道一步步战胜药尊的关键在于祁白玉。

他若想知道金灵体的真正弱点在哪里,其实只需要问巅峰时期的白玉毒尊就够了啊!

过刚易折算个什么鬼答案,他就是再怎么过刚易折,也掩饰不了变态药尊趁人之危的不争事实!

“嘿!”一直在一旁宛如智障的华艺突然出现在两人身后,猛地一声,把重越吓了一跳。

他像恶作剧得逞般,指着重越捧腹大笑,转向华如真的瞬间收敛笑容,嘲讽道:“你不用挣扎了,庄岫那渣滓就是你爹,亲爹。”

华如真折了段花枝,道:“我已发现这朵花很美,你发现了吗?”

“噫。”华艺撇了下嘴,拍拍屁股,无趣地走开。

华如真抬头看那满树繁花压枝头,道:“要是白玉也在就好了。”

“白玉,唉啊,白玉到底去哪儿了啊!”重越焦急地在雾谷广场上走来走去,他甚至怀疑药尊比他先一步知道了祁白玉的重要性,这才想在他明白之前除掉祁白玉,或者把祁白玉扳回他原先设想的样子。

他糊涂啊,其实聂云镜早就提到过了,为什么说战胜药尊的关键在于祁白玉呢?

并不仅仅是因为祁白玉尚且还是药尊义子,还在药尊在意范围内,也不谈那些虚的大局如何一股脑地倒向药尊又如何破局。

而是目前的祁白玉已然超出了药尊所下的定义。

他帮着祁白玉找到了天生毒体的克制之法,让祁白玉心甘情愿治病救人改走正途,这已经是药尊上下两辈子都没有做到的了。

重越豁然开朗,他接下来只需要按部就班地修炼向上,除此之外他的主要目标是让饱受世间偏见的毒师被世人所接纳。

被至圣药尊在内的上位者们莫名其妙一棒打死的毒师一道,也是时候成为正儿八经的万道之一。

邪魔歪道只关乎各自品性,而毒师无论好坏一棒打死的现象本就是乱象,是不利于这大世兴荣的。

重越急需找祁白玉商量具体行动,又担心祁白玉的安危,可动用了他们雾谷上下所能动用的一切人脉,在陨神谷范围内竟然都没有找到祁白玉的踪迹。

好端端的大活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

重越刚来这边还没什么像样的人脉,只能和华如真分头找人询问,他态度好,倒也问了不少人,可几乎所有人无论老幼,一听祁白玉三个字,避之如蛇蝎,摆手的速度比跑路还快。

没办法,徐之素只能亲自发动零星人脉,去陨神谷外探查祁白玉的消息。

就在徐之素报以消极态度,让他做好最坏的心理打算的当日。

聂云镜亲自过来传信:“打听到祁白玉的消息了!”

重越一听,彻底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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