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一笑:“鄙人。”
郁子溪再问:“我家师尊身上的骨钉是谁所下?”
城主叹了口气:“鄙人。”
郁子溪拳头突然攥紧:“常州空壳疫病如何解释?”
城主徐徐道:“那不是病,而是他们为自己的愿望该付出的代价。常州城那些人,多年前都来我云岫城许过愿,不,应该说他们是来我云岫城许愿的第一批人。别看他们有些人看起来很年轻,其实,他们都已经活了快两百岁了呢。
当年,云岫城实现愿望的手段还并不成熟,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能不成熟到何种地步。就在我正愁找不到生人来试这种术法时,常州突然爆发了一场瘟疫,不过半月,原本作为江东一带最繁华的常州城便死了一半的百姓。
我从那里路过时,当地百姓求我救救他们。一开始,我并未答应,因为我根本没能力救他们,但我不忍心看他们这么哀求,就问他们,愿不愿意试试我那个许愿秘法,若成,他们不仅不用死,还可长生。
他们不愿意,是必死,但若是愿意,兴许还有一线生机,所以他们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我怕此法泄漏,便要求他们世世代代不得离开常州,就算有外人来,有外人问,也必须要保密,否则,我就收回他们许愿所得的东西,当然,也就是他们的命。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要求——绝不可有子嗣。因为当时那种秘术我控制的并不好,若是任由他们留有后代,不知道会生出个什么东西。
不过,你们也知道,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不听话的人。
就在十四年前,有一对姓杜的夫妇还是违背我的要求,诞下一子,取名,杜雨山。不过我当时事务缠身,一时无法抽身,故而并没立刻杀了那对夫妇和那名幼子。但待我得空,那个孩子已经像普通人一样就那么成长了起来。
我当时心一软,只觉既然那么像普通人,那便让他就这么活着,就当是我发慈悲了。但不曾想,六年前,那些好端端的常州百姓的骨骼突然开始融化,变成空壳。虽然他们最终在常州悦仙台集体***,但在他们不久之后来过云岫城的那一批人,也出现了这种症状。这些人分散四处,我怕旁人发现他们的异常,便亲手将他们一个个全都抓到了云岫城,并试图消解他们的症状,但最后,也只是把他们做成了这种戴面具的空壳人。虽然神识存在,能蹦能跳,能吃能喝,但却不能离开云岫城,不能摘下面具,更不能繁衍。”
“原来如此。”郁子溪沉默片刻后,道:“那你又为何要杀了云道?”
城主依旧爽快,在郁子溪问完的一刹,便道:“这个问题就比较简单了,只因为他知道了我身份,而我暂时还不想暴露我的身份,所以我必须杀了他。”
楚寒皱眉,这个城主坦率的有点过头了,这其中定有哪里不对。
郁子溪冷声:“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城主这次不仅没作答,甚至还突然笑了:“我之所以会如此爽快的回答郁小仙师的前几个问题,就是因为我不会回答这最后一个问题啊。”
楚寒恍然,是了。就算城主承认他杀害了慕轻烟,杀害了云道,并控制楚寒把郁子溪丢进恶灵山,也道明了他要杀了云道的原因,但他只要不说自己的真实身份,前面那几个问题,回答了跟没有回答,其实并没什么区别。
可楚寒刚反应过来,铜台上正在跳舞的八名舞女突然停止了舞步,俯身退至一旁。
她们方一退开,一阵咕嘟咕嘟的声音突然从铜台底下传来,慢慢扩散,不多时,这种异动已经传到了楚寒脚下。
他下意识就把郁子溪护在了身后。而那边的洛长歌也已经单脚立在了一旁的大香炉鼎上。
郁子溪毫不犹豫,手一挥,红流剑当场穿过了城主的喉咙,但没有流血,就像插进了一只空皮囊。
难道城主也跟城中其他人一样,是空壳人?
但下一刻,楚寒便知自己想错了。因为那个被红流剑刺穿的城主忽然化成了一滩水,显然,并不是真身。
而就在此刻,外面的层层红纱又重新挂了起来,曼曼纱帐之中,走出了一名与方才的城主身量、穿着、声音全都一样的人,只是他脸上的面具不是白的,而是一张纯银的,面具上开了两个洞,露出一双看起来十分温润沉稳的眼睛。
楚寒冷声道:“你想做什么?”
城主一笑:“别误会,我只是想试试郁小仙师的能耐。”
话音落地,城主一翻衣袖,铜台之下的咕嘟声愈演愈烈,紧接着,轰隆隆一声巨响,舞女们方才站的那个台子突然朝两侧打开,源源不断的红流血水从中涌出,并迅速蔓延,不过眨眼功夫,便快要漫过洛长歌站的那个香炉鼎了。
郁子溪同楚寒站在另一侧香炉鼎上,看着越来越高的血水,刹那便明白了城主的意思。
楚寒冷笑:“你要用我和洛长歌的命来试他?”
城主:“不错。”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临走前一挥袖,一扇巨大的铜门从地面升起,将原本设宴的铜台瞬间完全封死。
洛长歌集浑身灵力冲那铜门上打了一掌,那门竟未有丝毫撼动。
虽然脚下飞快上升的血水让楚寒有些眼晕,但他还是快速镇定了下来:“别费力气了,他设了此局,便绝对不会让我们轻易出去。”
刚说完这句话,血水便漫过了香炉鼎,楚寒不及犹豫,抬手丢出一把符人:“洛长歌,站那上面去,可以撑一会儿。”
说着,他自己也抓着郁子溪站到了符人铺就的区域上。
他们刚站稳没多久,脚下的符人便开始灼烧了起来。
分明在古陵的百里红流上,这些符人还可以撑一段时间,现下怎么这么脆?!
难道说这些红流血水比古陵那些杀伤力还大吗?
楚寒心惊,旋即又掷出一把符咒,加固了三人脚下区域。
可这片空间是有顶的,还是那种用法力打不穿的顶,照血水眼下的蔓延速度,不过一炷香,他们就要融化在这血水里。
目前,只有郁子溪一个人能抵抗这血水,但他真的能完全护住自己跟洛长歌两个人吗?难不成自己今天要挂在这儿了?
冷静,冷静,总会有办法的……
楚寒正绞尽脑汁,便听郁子溪忽然道:“我有一法,可护师尊和洛峰主暂时无恙。”
楚寒惊喜:“什么办法?”
郁子溪道:“只要把师尊和洛峰主变成拇指大小,被我握在手心,这血水便伤不了你们了。”
他刚说完,洛长歌就哭道:“郁师侄,关键时刻,还是你靠谱!不枉师叔我白疼你一场!”
“闭嘴!”楚寒皱眉对郁子溪道,“可我们不会变小的术法啊。”
洛长歌一愣:“也是啊……”
郁子溪莞尔:“师尊不会,我会啊。”
小变态还真是个宝藏男孩儿啊,啥都会……楚寒:“可就算此法可行,此处被特制古铜封死,我们根本出不去。”
“不不不!”洛长歌忽然举手:“我好像知道出口!”
楚寒一惊:“你怎么会知道出口?”
洛长歌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条:“这是早上小哑巴在我笛子里藏的纸条,上面写着“生门,古铜甬道”,意思应该是艮宫所在的东北方位,应该有一个逃生甬道。虽然我不太确定这张字条是不是这个意思,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哑巴从没来过这里却知道这些,但试一试,万一行得通呢。”
楚寒:“可以一试。”
“师尊,那我开始了。”郁子溪说完,两眼突然变成了骇人的血红色,红的简直要滴血。
他合掌掐诀,眨眼间,原本站在符人身上的楚寒和郁子溪就变成了拇指大小,悠悠自半空飘落。
郁子溪虔诚的伸出双手,把楚寒捧在了掌心。
至于洛长歌……
红流剑的剑身中间打开了一个拇指大小的密匣,刚好把洛长歌盛了进去。
密匣合上的那一刹,洛长歌喊道:“不是说好要把我俩握在手心吗?为什么我却呆在这种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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