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摇头,“奴婢们怕姑娘伤心坏了身子,都先瞒着。”
这姑娘禀赋脆弱,若知道出了这样的事,还不定会怎么着呢。乔薇自己没做过母亲,却能够理解一个母亲为了孩子愿意付出所有的感受,她点点头,“你做得很好,等缓缓再告诉她。”
也不知得缓到什么时候。
白兰沉思了一会儿,又道:“奴婢还查知,余姑娘有娠期间胃口不好,很喜欢一道内造的点心。”
乔薇立刻转头看着她,示意她说下去。
“还剩得几块,奴婢请大夫验过,说是里头山楂分量不轻,此物有活血之效,有孕者服食后极易小产,若月份大了,则易早产。”白兰留意她的面色,小心说道,“那糕点是假借宫中名义送来,她们都以为是殿下所赐,可婢子也请人绘出马车上的纹样,仿佛来自五皇子府……”
乔薇只觉额头青筋突突跳动,血管都仿佛爆裂开来,五皇子府中的人,还能有谁?只怕陆离未必晓得有个怀了他骨血的外室流落在外,那便只剩另一位了。
乔薇再也忍耐不得,立刻命人备车前往恒亲王府,任凭白兰如何劝说,她都不为所动。
恒亲王府是新盖的,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很好辨认。乔薇站在那高大的匾额前,也不递上名帖,径直向两名仆从道:“本宫有事求见魏侧妃,请她出来一见。”
二人对视一眼,讪讪答道:“魏夫人尚在病中,不宜走动,太子妃请改日再过来。”
乔薇知道魏明欣的禁足令尚未解除,但这笔账她非算不可,遂沉住气道:“本宫知道魏侧妃亟须静养,就在这门上简单一叙即可,不必费事。”
既然不出府门……似乎也不算违背禁令,二人见乔薇神情坚决,料想不易打发,只得进去将人请出来。
魏明欣原当来了稀客,特意收拾一新,打扮得如花似玉的出来见客。及至见了乔薇,她那笑便僵在脸上。
见面三分情,她再不待见也得待见,遂强笑道:“姐姐怎么有空过来了?”
乔薇不语,径直过去抡起衣袖便是一巴掌,力道之大,险些将魏明欣扇倒在地。
魏明欣没料到她会突然出手,自然闪躲不及,一时间又惊又怒,冷笑道:“妾身不知何处得罪了太子妃殿下,一来便要受辱。”
乔薇沉默的盯着她,“你自己做过些什么,当心里有数。”
魏明欣被她看得有些发毛,想开口质问,却难免心虚——鬼知道乔薇指的是哪一件,万一把不该招的招了,那才得不偿失。
她原以为乔薇此番过来,不闹个天翻地覆誓不肯罢休,谁知乔薇撂下一句便不再多说,仍旧坐上马车回去,看也不再看魏氏一眼。
那两名亲王府的家丁不免面面相觑:太子妃与魏侧妃究竟有何龃龉?若真是深仇大恨为何不挑明了呢,不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
魏明欣见二人窃窃私语,浑然没把自己放在眼中,未免更加恼恨:她今日才叫委屈呢!贸贸然被人赏了一耳光,还不知为何,天底下有这样荒唐的事情么?
乔薇坐在马车上,神情早不见方才的愤慨,只剩下倦怠。
她今日的举动只能用冲动二字解释,谈不上有何道理。站在魏明欣的角度而言,她身为陆离侧房,能容得一个外室那是气度宽宏,容不下也是天经地义。
但,乔薇还是由衷地感到一阵恶心,并非魏明欣所采取的手段多么卑劣,而是……好像她们所在的位置天生就会算计别人。魏明欣是因为一己私欲才要除掉那个孩子,她又何尝不是因为一己私欲才要保全它?
她现在都有点讨厌自己了,都说环境改变人,难不成她也被周遭的环境改变得彻彻底底了么?可她也不是天生就喜欢算计这些的。
乔薇恹恹的下了车,却发现陆慎比往常回来得早了些——太早了,这会儿还不到正午呢。
他站在庭中,向乔薇伸出一只手来,平静说道:“你回来得正好,孤有一样消息要告诉你。”顿了顿,“父皇命我往巴蜀走一遭。”
乔薇怔了怔,没怎么费力就理解了陆慎的意思。如果说五皇子封王一事意味着皇帝对韩贵妃母子的敲打,那陆慎的这趟差事则更近乎贬谪了。那时候的巴蜀处处蛮荒瘴疠,可不是什么福地,嘉禾帝究竟是想锤炼这儿子,还是想杀了他、让他死在外头呢?
难言的窒闷感充斥胸口,乔薇顿觉一阵恶心,下意识的干呕起来。陆慎忙为她拍背,诧道:“你这是怎么了?”
乔薇说不出话来,挣得满头满脸都是汗,脖颈都红透了。
陆慎的两指轻轻搭在她腕上,眸中显出难以置信,他忍不住瞅了乔薇两眼,犹豫要不要开口。
从他的眼色中,乔薇福至心灵地领会到:自己好像有身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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