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泽定定的看着她,目光里某种情绪叫陶语心里一阵阵的发凉。半晌,他愉悦的勾起唇角:“那你进去过吗?”
“人家门锁着呢,我怎么进去。”陶语笑笑,仿佛一切正常。
月光下,她的眼睛黑黑亮亮的看着自己,鼓囊囊的胸脯不断起伏,像是见到他很高兴,又像是有些紧张。
岳临泽温和的看着她,半晌轻笑道:“既然想来看看,为什么不叫上我,我陪你一同前来。”
“……你这不也没叫上我么。”陶语玩笑似的说了一句,不动声色的将手心的汗拭在身上,并未向他走去。
事实上她这会儿心里受到了太大冲击,看见岳临泽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跑,但是害怕他黑化得更厉害,只能生生忍下恐惧,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将她走之前的一切都用自己的方式保存下来,这件事本身并不恐怖,恐怖的是岳临泽从见到她起,便不曾对她露出一点负面情绪,所展现出的人格是健康又健全的,仿佛她的离开并未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
然而能将一座院子一封禁便是十五年,且通过里面的细节来看,应是一直打扫得极好,这说明他对自己的离开一直耿耿于怀,且随着时间的漂移,这种耿耿于怀并未减轻半分,如今已经不知道偏执成什么样了。
可他偏偏在见到自己的瞬间,就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不计前嫌的好人形象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将自己当做了猎物,原先积攒下的阴暗情绪都在悄悄发酵,只等一个缺口出现,便会加倍的报复在她身上。
陶语明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处境危险,可却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默默祈祷自己能在他发泄之前,先一步对他进行心理疏导。
虽然目前看起来很困难。
岳临泽盯着她看了许久,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你已经知道了?”
“嗯?知道什么了?”陶语装傻,心弦已经绷到了极致。
岳临泽轻笑一声,目光里满是怀念:“我之前骗了你,这座宅院我根本没舍得卖,而且用了自己的方式,将里面的一切都保存了下来。”
陶语听到他主动说这些,手指尖轻轻一颤,脸上适时的表现出意外。
岳临泽微微叹了声气:“你突然消失那几日,我像疯了一般找你,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找到,绝望之后,便将院子封存起来,先前不说,就是怕你多想,你看到之后可是吓到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陶语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并未否认他最后一句话。
岳临泽看了眼大门上的锁,面容平静道:“不过在封存起来之后,我便几乎没有回来过了,这里的一切皆是下人在清扫,没想到一晃眼也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的意思是,在将院子封存之后便想开了?陶预定定的看着他,他解释得天衣无缝,如果不是自己身上突然多出的那些东西,恐怕她就相信了。
一切都太巧了,巧得仿佛早就被人安排好了一般。起初她只是疑惑身上突然多出的红斑为何像吻痕,见上好的客栈厢房竟然没有镜子后才开始怀疑他的。然而岳临泽表现得一切正常,她便按下了这一点怀疑,去了街上找大夫。
问题也就出现在大夫身上,时机太巧了,大夫刚说完她的病因,便有第二个相同病症的人出现,这摆明是不想让她怀疑,所以才刻意出现的人。至于她身上这些东西到底怎么来的,为什么她一点感觉都没有,那就只有岳临泽自己知道了。
她带着轻微的试探问道:“那你对我……”
“我已经成亲了,等到了京都,我便带你去见我的夫人。”岳临泽一双眼睛里满是温情,似乎不愿再提他们之间的往事。
陶语静静地看了他片刻,最后笑笑:“抱歉,是我多嘴了。”
“要进去看看吗?”岳临泽含笑看着她。
陶语看起来颇为失落,扫了他一眼后转身便走,边走边幽幽道:“物是人非,再看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岳临泽的眼神猛然阴沉下来,片刻后又成了温文尔雅的岳大人。他在陶语身后默默跟着,所以并不能看到陶语在转身的瞬间,猛然呼出一口气,接着脸色便不好了。
刚才岳临泽说的话,她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且他越解释,越说明他不想拿真实的自我面对她,对自己的执念也就越深。
而跟前两个世界相比,最惨的是这个世界的他已经结婚,那便说明他对自己只剩下恨,没有一点感情了。
如果他像之前那样对自己又爱又恨,她还有办法去疏导,可如今他对自己没有爱只有恨,恐怕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她必须做好十足的心理准备,以迎接他任何形式的报复。
陶语觉得自己就像是,偷开了蓝胡子最后一道门的新娘,但比新娘惨的是,虽然已经清前路是什么,她却不仅不能逃,还必须迎难而上,感化这个老变态。
“在想什么?”月光下岳临泽笑意盈盈的走到她身边,和她并排往前走。
他的衣袖若有似无的触碰着她的袖子,陶语只觉得被他碰过的半边身子都要麻了。两个人一起走在街上,周围静到陶语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昏暗的街道每一条分岔路都似乎可以作为行凶现场。
陶语被自己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随后打起精神,心想大不了死一次就是,反正她可以直接回现实社会,没什么好怕的。
这样想着,她扫了岳临泽一眼,又一次注意到他鬓角的白发,垂眸笑笑道:“这么多年未见,你似乎老了不少。”
岳临泽嘴角的笑意猛的一僵,随后仿佛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人都会老的,不是吗?”
陶语笑笑,并未说话,她知道岳临泽在试探自己,但这个时候最好不去解释。人对自己不了解的东西常常心生忌惮,希望能借此让他收敛一些。
她不回答,岳临泽也不恼,反正来日方长,只要他跟自己回了家,便休想再离开。
岳临泽轻笑一声,陪着她慢慢往客栈走去。
还未到客栈门口,陶语远远便看到一行人在门前整装,她下意识的觉得这些人跟岳临泽有关系,于是抬头看向他。
“京都来人了,说圣上有急事见我,咱们恐怕要赶夜路了。”岳临泽温和解释道。
……先前还不着急,为何这会儿突然要赶夜路,圣上的急事是不是来的太巧了些?陶语舔舔发干的嘴唇,默默点了点头。
哪怕知道去了京都,很有可能有可怕的事等着她,她也得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闭着眼睛往火坑里跳。
岳临泽见她听话,眉眼都跟着温柔起来。因为又多了一些下人,所以很快便收拾妥帖,一群人朝着京都去了。
陶语虽然前半夜不困,可后半夜的困劲儿慢慢就上来了,但她不知道自己睡着后还有什么等着她,所以强撑着不敢睡去。
岳临泽在平稳前行的马车上看了会儿书,接着温声道:“若是困了,就到软榻上睡会儿。”
“……不用,我白日里睡多了,这会儿并不困。”陶语笑笑,默默拧了自己的大腿一下。
岳临泽看了她一眼,面色平静的将书放到一边,然后躺在了软榻上,闭着眼睛道:“那我便先睡了。”
“好。”陶语瞪大双眼道。
岳临泽勾了勾唇角,很快便沉沉睡去。
陶语一边跟瞌睡虫打架,一边将目光移到了他的脸上,盯着他高挺的鼻梁和完美的唇看了许久,终是架不住困意,勉强在自己腰带上系了个独特的绳结,接着便歪着脸睡着了。
她一睡去,岳临泽便睁开了眼睛,目光贪婪的在她身上流连一圈,这才继续入睡。
翌日清早,陶语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向身上的绳结,见绳结完好后松了口气。她这一切做得极为隐蔽,旁边的岳临泽正在看书,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陶语便这样一路警惕,等到了京都以后,精神已经疲乏得如打了几场战役。
饶是精神已经困乏至极,从马车上下来看到宅子大门上的牌匾后,还是精神了一瞬。
她张了张嘴,有些惊讶的看向岳临泽:“……没想到这么多年未见,你已经官至首辅。”她本以为岳临泽只是个普通官员,没想到他竟已经成了当朝首辅,难怪他衰老得这么快,操心啊。
“你不是说过,要我好好读书做大官么,”岳临泽眼底带笑,“我想不到还有什么比首辅更大的官了。”
他说话时带着岁月赏赐的宽厚,可陶语莫名觉得刺耳,仿佛在提醒她什么一般。
“带我去逛逛你的宅子,叫我看看大首辅住的地方。”陶语笑道,刻意避开了他的话题。
岳临泽看了她一眼,温和的点了点头,二人刚走到门口,岳临泽停了下来,微微侧眸道:“阿语。”
“……嗯?”猛然听到他这么叫自己,陶语有些没反应过来。
岳临泽唇角勾起:“如今你一点没变,我却是老了许多,再叫你姐姐似乎有些不合适了。”
“年龄又不会因为我年轻就减少……算了,你叫什么都行,”想到让他一三十几岁的人叫她姐姐,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陶语果断改口了,看到他脸上的笑更加深沉后,她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咱们进去。”
岳临泽却不动,陶语疑惑的看向他,只见他难为片刻后蹙眉道:“不如你今晚先住客栈如何?”
“……怎么,你怕媳妇不高兴?”陶语不解的看着他。
岳临泽抿了抿唇,叹了声气道:“内子身子不好,有得道高僧说是府内阳气太盛,折损了她的命数,只能设下阵法才能为她续命,所以府内阵法颇多,我怕吓着你。”
……原来是封建迷信,陶语失笑:“放心,我不至于这点胆子都没有。”
“我不知会对你有何影响,若是不舒服了,便立刻出来,知道吗?”岳临泽看着她,眼神里难得出现一丝严厉。
陶语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岳临泽深深看她一眼,这才带她往府里走。
本来陶语在他的提前警告下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在进入府内后还是吓了一跳,庭院内种了密密麻麻的槐树,树荫遮天蔽日,因为没有阳光,地面上有些潮气,长满了一地青苔。
明明天气不冷不热,院子里却阴森森的,看着不像大官家的院子,倒像外头的荒地树林。而在这样的一副场景里,树上还贴满了符文,几处角落还放着跟正常人差不多高低的铜人。
陶语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想难怪岳临泽心态日益扭曲,就这里的环境,再正常的人都会变态,更何况他这种动不动就在边缘试探的。
“可是会不舒服?”岳临泽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陶语动了动脖子,咳了一声诚实道:“有些压抑,其他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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