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嫂一大早起来,去后头窖里拿酱好的小菜,却看到楼后居然歪七扭八倒了十几号子人,吓的她一屁股蹲到地上,醒过神儿之后就连滚带爬的就往楼上冲,“东家,东家快起来,出事啦,”
任嫂从来没看到过李嫂这么失急慌忙过,“李姐,出什么事了?东家还睡着呢!”
李嫂哪还会考虑艾阳睡不睡觉啊,她一把推过任嫂,“快,出事了,出大事了!”
艾阳昨天夜里可累坏了,她先回到白楼,等家里人都睡了,才奔赴十六铺干了票大的,人累的眼睛都不想睁,躺在床上迷糊着,就等李嫂发现后头扔成一群人呢!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艾阳裹着寝衣出来,看着脸霎白的李嫂,心里有些后悔,好在李嫂才四十不到,身体也结实,不然把人吓出毛病,就是她的罪过了,“不急,你喘口气慢慢说。”
被艾阳一扶住,李嫂突然有了主心骨,她们东家可不是一般人,“嗯,是这样的……”
艾阳皱着眉听李嫂说完,“这事蹊跷的很,咱们先别吵吵的庄子上都知道,我换件衣裳下去看看,你给汪经理打个电话,看他在不在面粉厂?
……
容重言看着被堵着嘴的一群人,他并没有先去问话,而是把目光落在捆着他们的绳结上,所有的人一个绑法,看来这是一种特定的手法了,不知道是哪帮哪派的功夫,他转头扶住艾阳,“吓坏了?
我亲手捉的,艾阳心里暗笑,可还是扁扁嘴一副委屈的小模样,“刚看见吓一大跳,我一向耳朵灵的很,可这么一群人就在楼后,我没听见一点儿动静,太可怕了!我猜不出这是怎么回事,没敢叫人知道,只能给你打电话了。”
艾阳也不完全装傻,一指地上的人,“不过看这里头有几个人的衣裳,怎么那么像洪门的人呢?”
容重言冷冷的看着在地上挣扎的姜达,“可不就是洪门的嘛,这位是十六铺分堂堂主,姜达,姜老板!”
他牵着艾阳的手,“走,外头冷,咱们先进去再说。”
他冲汪俊生道,“帮我问问这些人聚在一起干什么呢?越细越好。”
能将十来个人悄声声息的送到信河庄子上的,只有那位高人了,而他为什么要抓这些人,还送到艾阳的庄子上?仅仅因为顾励行在沪市的作为?
容重言觉得不会,肯定是这些人做了什么惹怒高人的行为。
……
等汪俊生把原因找出来,容重言已经脸色铁青,“这个洪门,真的是留不得了,就像你说的,社会毒瘤一样的存在。”
不论哪朝哪代,黑/社会都是不被允许的,黑/社会如果于国于民有益,那要警察跟军队做什么?“这些人你准备怎么办?”
姜达的这些小心思她昨天晚上就知道了,所以再听到也不至于有多生气,她只是不齿这些人的行为跟思想,战胜不了一个男人,所以就从他身边的女人下手,顾励行跟他的手下,也就这点儿出息了。
容重言想着楼后那群人,将他们放了,无疑是放虎归山,还等于把这事告诉了顾励行,但杀了,他又不是那种随意草菅人命的人,送到巡捕房,那跟放了也没有什么区别,“这样,先扔到后头饿一天,等到晚上,我叫贵生叔带着船来把人弄走了,嗯,还送到广彬那里,不过他们休想再出来了!”
艾阳噗嗤一笑,捂着脸倒在容重言怀里,“柏广彬肯定爱死你了,哈哈,这些人鱼肉百姓收保护费可以,做苦力,嗯,更合适!”
“你跟家里的人再叮嘱一下,不要让庄子上其他人知道了,我想到了下午,顾励行那边就会收到消息了,恐怕又要狠查一番了。”
容重言抚着艾阳的头发,万幸自己的小女友是个胆儿大的,一般姑娘遇到这样的事,恐怕都要吓坏的,“这位前辈也是位狠人了,后头那十几个,几乎是十六铺分堂的骨干了,这下,顾励行有得愁了。”
……
顾励行早上就收到了十六铺分堂堂主姜达家里被洗劫的消息,他连早饭都顾不得吃,带着何林几个就驱车赶到十六铺,见迎过来的是姜达的妻子跟一群姨太太,他不耐烦的皱着眉头,“其他人呢?”
何林接的报信电话,苦笑道,“昨天是分堂的兄弟们都来姜家喝酒,仁字辈的弟兄们,都不见了。”
顾励行倒吸一口冷气,仁字辈是洪门的骨干,可以说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十六铺的这次全军覆没?“查出来谁干的没有?”
何林都要哭出来了,十六铺的骨干全消失了,他查也得有得力的手下啊,“来前已经叫人问了,说是突然停电了,然后,整个宅子里的人都被打晕了,等醒过来,就少了姜堂主跟仁字辈的兄弟,”
何林看着一旁抹眼泪儿的姜太太,“嫂子,你说说。”
姜太太从发现姜达失踪就开始哭了,这会儿半倚在丫头怀里,强撑着回顾励行的话,“昨天我们老爷请了帮里的兄弟们到家里来,说是有场好戏给大家看,还请了烟花里的姑娘们过来,我带着人在后院呢,后来突然断电了,我赶忙派人掌灯,”
姜太太嗫嚅一下,拿帕子沾了沾眼角的泪水,“前头自有人服侍的,我便只叫人过来看看情况,并没有往前头来,”她也是一直等不到派到前院儿的人,才又叫人过来,才发现前头已经一片狼藉了。
“爷,”十六铺分堂的师爷急匆匆的过来,他昨天身体不舒服,大夫不许他沾酒,才算是躲过一劫,今天也是他叫人往沪市送信儿的,“小的已经看过了,姜爷书房里的东西,还有账房里的财物,全都没有了。”
姜达这处宅子,后院里他家眷的住处,前院就是分堂的所在地,姜达的书房是他日常处理帮务的地方,而账房就在书房的隔壁,每月堂里收到的各种款项,都在送到这里,清点好了,向沪市总堂报账的。
顾励行面色一凛,十六铺油水有多厚,他这个帮主最清楚,不止是保护费,过路费,还有烟馆跟妓院赌场收入,加上十几个无影无踪的兄弟,这次十六铺分堂可谓是损失惨重。
姜太太看着顾励行要走,拉着一个女人出来,“顾爷,这是我家老爷新纳的六姨太,她昨天看见了,”
顾励行停住脚,转头看着姜太太身边那个年轻的女子,“你看见什么了?”
六姨太被顾励行盯的腿软,她被姜太太一把推到顾励行跟前,“快说啊你,平时不是挺伶俐的?”
昨天晚上六姨太发现停电了,想着去姜达那里讨个巧,赶紧收拾了一下,提着个灯笼到前院来,没想到风把灯笼给吹熄了,她正想拐回去,却看到一道黑影在院子里飘来飘去,“真的,顾爷,真的是鬼,”
想到当时的情景,六姨太还在瑟瑟发抖,“我自小胆儿大,硬是睁大眼睛看清楚了,真的是鬼,她脚真的没沾地,但是,”
六姨太咽了口口水,“可她还有影子,”六姨太学着艾阳的样子,在空中挥了挥手,“可她都没挨着人呢,就这么一挥手,人就倒地上了,真的,”
六姨太惊恐摸着自己耳边的头发,“后来,那人发现我了,就冲我这么一挥手,我的头发,头发就没了!”然后她就晕了过去。
顾励行这才明白为什么他觉得这位六姨太看起来有点儿不顺眼呢,原来是少了半边头发,他走过去扳过六姨太的头,只见她右半边的头发断的整整齐齐,如同斧削,“当时他离你多远?”
六姨太被顾励行抓的生疼,又不敢吱声,僵着脖子指了指不完处的二门,“当时我就躲在二门后头,也就探出头,那人,还在大厅那里。”
顾励行跟何林对视一眼,眼中俱是不可置信,从姜达他们喝酒的大厅到二门,足有十几丈,挥手之间,削了人半边头发,这根本不是人力可为的事,“你真的看清楚了,那人走路脚不沾地?”
六姨太含泪点头,“看清楚了,看着是在跑,速度很快,但脚真的没有挨地,昨天晚上月亮很好,我真的看清楚了!”
……
顾励行跟着师爷到书房坐了,看着被翻的乱七八糟的房子,他只觉得一阵无力,沪市丁佩蓉的官司法租界的法庭已经接了,顾千山嫌丢人,又查不到丁佩蓉住的地方,顾励信又是他的幺子,考虑到丁佩蓉之所以把事情闹大,除了要跟他离婚之外,就是为了给儿子争产业,顾千山决定要把顾氏影业还有法租界三间戏院、两间赌场的一半儿股份划到顾励信名下,顾励信什么也不需要干,每年拿分红,过阔少的日子就好。
顾千山觉得给小儿子的产业并不算多,但在顾励行看来,等于是从他的口袋往外掏钱,而且是每年都要掏,他需要养着洪门上千帮众,顾励信什么也不用坐,就可以坐享其成,分成大把的银洋!
他倒是没看出来,顾千山什么时候成了个有情有义的男人了,当初对跟他一起打天下的续夫人,他可不是这么大方!
沪市的事顾励行焦头烂额,十六铺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如果传出去,周边的帮会山头,又会怎么看他们洪门?一个分堂叫人连锅端了,他居然连谁干的都查不出来!
顾励行颓然的坐在椅子上,“说说,你们有什么办法?”
何林轻咳一声,“东西是死的,人最要紧,叫我说,得先把人找回来,”人找到了,事情也就好查了,“而且得赶紧把分堂给再建起来,十六铺可是咱们的聚宝盆,不能群龙无首。”
顾励行点点头,“十几号人,不可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猛然想起来潘安/邦,当初看见他被抓的人可是说了,劫他们的人,轻功卓绝,“你说会不会跟□□的事是同一人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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