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掌灯时分。
玉黎正在房里收拾,玉老夫人院里就派了一个名唤红珠的丫头来报,说那边一切准备妥帖,请三少爷过去一起吃饭了。
玉黎想了想,问道:“父亲可到了?”
红珠伶俐地答道:“老爷今晚有事,说是不回来了,不过大夫人和大少爷、二小姐、三小姐稍后都会过来,三少爷是和奴婢一起过去,还是稍后更衣再去?”
玉黎在心中冷笑了一声:八年未见的亲生儿子回来,他那好父亲玉章辞却连晚饭也赶不及,可见在玉章辞心中,他也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他道:“有劳红珠姐姐,我再收拾一下自己,稍后就过去。”
“哎!”红珠很是喜欢智雪,方才在老夫人门口就与他打过招呼认识了,此刻见了他,便与他搭话,“三少爷怕是不认路,智雪你可得带好了,不得有半分差池,听见没有?”
“省、省得了!”智雪甚少见到这样漂亮的姑娘,因此立刻红了脸,待红珠走了,这才对玉黎道,“玉黎,我师父说‘女人是老虎’,怎么你家的姑娘生得这样好看?我瞧着非但不像雌虎,还比来咱们寺里敬香的女眷们都俊俏。”
玉黎忍不住笑起来,道:“那是因为你见识少的缘故,红珠你见了便说好看,那若是叫你见了我的姐姐妹妹,你不是要眼睛都直了?”又说,“红珠是老夫人跟前的得力丫头,又是家生子,比其他丫头地位都高些,你与她多来往,不是件坏事。”
“嗯,我知道了。”智雪点点头,越来越觉得自己虽长玉黎一岁,但见识心性却都不如他,这一岁简直是痴长了。
玉黎见时辰差不多了,便收拾了一下自己,虽仍穿着那身寒酸朴素的衣裳,但干净整洁,人也十分精神……这可是一场硬仗,他不容自己有丝毫差错。
晚上一家子吃饭是比较正式的,因此地点便在花厅,玉黎所在西南边的院子名叫“砺锋院”,取自“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一句。砺锋院离花厅不远,走出长长的游廊,再经过一道垂花门便是了。
智雪打着灯笼走在前面,玉黎走在后边,方走到一个转弯处,就见对面走来一人,同样是小厮为他打着灯笼,他身披黑色披风,像是穿着一件雪青色的锦衣,游廊两边高悬的灯笼正好映照在他的脸上,露出一张英气俊美却略带高傲的脸来。
游廊本也不宽,四人相遇,必定有人要往边上避上一避,玉黎见着对方的脸,便知对方是谁了,不过他才不让,于是他目不斜视,直直地从对方边上过去了。
玉玄只觉对方看也不看自己,从自己身边匆匆走过,带起一阵风,含着幽然冷意,使他忍不住转身道:“站住!”
玉黎心知他要朝自己发难,才懒得理他,加快了脚步便离开了。
“喂!”玉玄见对方仿若无闻一般,有点气急败坏,一旁的小厮催道:
“大少爷,老太太等着呢,您可别叫老太太等急咯!”
玉玄今日本就受了气,还如此遭人无视,越发生气,恨恨地在墙上踹了一脚,这才头也不回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玉黎走进花厅,便见玉老夫人已经坐在上首了,秦氏正坐在她左手边与她说话,还有一个少女背对着门口坐在下首,大约十五六岁,穿着水青色的锦衣,身材瘦削,他知道,这是张氏生的女儿,庶出的二小姐玉茜。
前世他与玉茜没有太多的来往,因为当时玉茜已经十六岁了,所以他回到玉府四个月后,玉茜就嫁人了,嫁的是惠妃的内侄儿,给虎贲将军常启山的孙子常隆做妾。也不知道这一世,玉茜的命运会不会仍是如此?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他敛起思绪,道:“祖母,母亲!黎儿来晚了!”
见他来了,玉老夫人便招呼他,让他过去坐,他也没客气,直接坐到了老夫人的右手侧,他清楚地看到了秦氏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不过很快就化作了温柔笑意,对着他说:
“黎儿,这是你二姐,闺名唤作茜儿的。”
玉黎忙站起身,对着玉茜行了一礼,叫道:“二姐姐。”
玉茜也跟着站起身来,略略打量了他一下,见他穿着寒酸,又知他的来历遭遇,因此倒也没有敌意,只礼貌地笑了笑,道:“三弟。”
“二姐姐长得真漂亮!黎儿听他人说黎儿的姐姐妹妹都生得很漂亮,定然都是因为祖母的关系。”玉黎一脸天真地说着,大眼睛里还带着欢喜。
玉老夫人闻言,立刻眉开眼笑,道:“你这小嘴儿,光会哄祖母!”
两人正说着,就听外面一声温柔地声音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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