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俩这是要拆房子吗?”
温延泽面无表情的拿着大勺,正搅着锅里看起来就很奇妙的大乱炖,“好了,拿碗。”
蒋谦看着红红绿绿的一大锅,一哆嗦。
这锅大乱炖实在是和看起来一样难吃,即便是饿了一整天,三人也只是草草吃了口就恶心饱了。
蒋谦想了想屋里的两个伤患,生怕他们吃完直接一命呜呼,只得重新炖了锅白粥。
温延泽正在堂厅布着招魂的阵法,手里拿着符咒写写画画。
印象中将妄招鬼似乎只要捻个诀,蒋谦疑惑道,“怎么这么麻烦?”
萧淳躺坐在太师椅上,啪嗒一声打开扇子,“他又不是师父,当然只能这么麻烦咯,怎么样师娘,师父厉害?”
蒋谦没说话,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没多久,萧淳突然窜了起来跳着脚喊肚子疼,怒骂温延泽做的东西果然不能吃。
温延泽不耐烦道,“我怎么没事?”
蒋谦冲着萧淳慈祥的一笑,“吃的东西当然没问题,这是师娘采药时给你带的一点心意。”
萧淳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捂着肚子跑了出去,边跑边喊,“我保证再也不喊你师娘了行不行!”
“那就谢谢萧公子了。”
见那个白色身影钻出屋子,温延泽缓缓道,“你变了很多。”
蒋谦不以为然,“都过了两辈子了,当然不一样……对了,有些事想问你,问了萧淳他不肯说。”
“嗯?”
“上一世我和将妄的魂咒是不是解了?我又是怎么死的?”
温延泽沉默了半晌,放下了手中的符咒头也没抬,“纠结于寻找过去有些事情可能是你不愿接受的,如果能找到师父,希望你们珍惜此生。”
说完他站起身来,俯视着阵法道,“好了。”
19.流云镇四
萧淳一泻千里一身轻松的溜达回来,打眼就见温延泽和蒋谦大眼瞪小眼的站在堂厅中间。
招魂阵已经启动了,但是连个鬼影子也没招来。
然后变成了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萧淳,“怎么回事?不灵?”
温延泽,“…不可能。”
蒋谦看看他俩,“…到底能不能行?”
一炷香后,萧淳打了个哈欠,一屁股歪在椅子上,“招不来就算了?”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破碎的影子幽幽的飘进阵中,温延泽脸色一凝,“这魂魄不全。”
萧淳道,“不可能啊,刚才何止是全,那怨气,厉鬼中的厉鬼。”
温延泽若有所思的看向他,“只能引魂入体了。”
萧淳道,“你看我干嘛!我不干!”
“那我引你来问?”
“…你明明知道我不行。”
这种残魂已经失去了独立的能力,只能借助有修行的人聚灵来开口说话。
引魂入体是以肉身当作媒介强行让魂魄上身,这个人会如同身处冰窖一样难受,所以萧大少爷的内心是绝对抗拒的。
可是引厉鬼的风险很大,需要一个相当有能耐的人在一边看着。
这种相当有能耐的人,在座的只有温延泽一个。
蒋谦刚说要不他来,立马就被拒绝了,还被拒绝到颜面无存。
“你那点修为,直接就被夺舍了。”
如果事先知道这水鬼是个女的,萧淳一定会宁死不屈,可惜巷子里那场斗法天地昏暗,他没能事先知道。
引魂成功的萧淳突然之间媚眼如丝,娇柔中却又带着阴毒,斜斜的睨着他们,厉声道,“我已得偿所愿!要杀要剐随你们便!”
萧淳虽然白净斯文却一点都不女气,绝对是条铁骨铮铮的七尺男儿,此时却万种风情的扭着腰肢,薄唇一张一合,发着尖利的女声。
怎么看怎么不伦不类。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是蒋谦和温延泽突然就笑了…
好半天温延泽轻咳一声抿抿嘴,正色道,“我问你几件事,你如实回答我便为你超度,否则,不止是灰飞烟灭。”
萧淳的脸剧烈的扭曲着,似笑非笑,“我不答你又能怎样?我魂魄不全,也知恶业已深永世不得超生,我还怕什么!”
温延泽掌心朝上伸出手,幽蓝的阴火在掌中徐徐燃起。
“千秋鬼域不伤阴灵,你不要逼我,我可以带你回去,将养百年之后也并非毫无希望。”
萧淳的笑意凄楚悲凉,身子朝前一歪顺势倒在温延泽身上,指节分明的手柔柔的抚上他的脸庞,画面简直无比诡异,又像撒娇一般细语,“你一本正经的样子可真像他。”
温延泽微微一愣,立马恢复了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冷声道,“我只有三个问题,你是谁,镇子怎么了,那个魔修是谁。”
他掌中阴火骤然大盛,惊得萧淳惨叫着退了两步,温延泽瞧着那张脸,似乎有些不忍。
蒋谦连忙上前圆场,温声道,“我们只是有些疑问,希望你能帮帮忙。”
“哼。”萧淳不屑的一扬下巴,似乎受制于人的不是他而是蒋谦和温延泽,“我不知那人姓名,和他也只是互相利用。”
“很久以前我家破人亡,被绑着石碑沉水,即便我被镇在水底整整两百三十二年,即便昔日罪魁祸首早已作古,这笔帐,就由他们的子子孙孙来还!”
两百三十二年有多久?
足够让凡世里的几代人化作枯骨,足够多少爱恨情愁烟消云散。
刻骨之仇于她却历久弥新。
那一年整个南中暴雨连连,决堤的洪水如同猛兽一般冲毁了房屋,淹没了万顷良田被,唯剩满目疮痍。
庄稼被毁,一整年颗粒无收,无数的难民流离失所,食不果腹。
起初人们挖野菜吃树叶,吃完了开始啃树皮吃老鼠,随之而来的便是霍乱,鼠疫。
每天都有不计其数的人在绝望中死去,遍地横着黑紫色的尸体,空气里弥漫着恶臭,有人经过时蚊蝇惊起,一片铺天盖地,疫病也因此蔓延到一发不可收拾。
侥幸活下来的也不过只是苟活,人们瘦的剩下一把骨头,行尸走肉一样拖着身子,脸上是饱受饥饿折磨的痛苦,为了一块树皮,就能回光返照的抢到头破血流,哪管你是什么亲人或者朋友。
而后易子而食,在灾难面前人性输的一塌糊涂。
只有流云镇的灾情稍轻,因为镇中殷氏富甲一方,粮仓谷满。
殷氏家主殷正每日都会施薄粥救济难民,虽不能饱食但至少能保命。
很快这事就传开了,一群群被饿到眼发绿光的人朝流云镇蜂拥。
饶是殷氏家大业大,也经不起这么多张嘴坐吃山空,救济之事很快被迫终止。
那些人因为极度的饥饿和求生欲而发疯,在殷府前围了一圈又一圈,跪成一片苦苦哀求。
殷正于心不忍却也束手无策,他们自己都快要山穷水尽了,他没有那么伟大,他还有一家老小需要活下去。
见他无动于衷,难民们开始疯狂的砸门咒骂,说他们为富不仁、见死不救,还有人架起了人梯试图翻进宅子。
为首的中年男子高呼,“我们齐心协力冲进去!既然殷正不肯给,我们就去抢!”
在这群被本能驱使着的疯子面前,殷氏的高宅深院根本不堪一击。
殷正只得硬着头皮出来解释——他们真的是没有余粮了。
可没了理智的人哪里会听,一个个如狼似虎的扒开门缝,如洪水一般咆哮着涌进宅子。
殷正在前院被打的不成人样,家中粮仓被哄抢一空,难民之间争夺咒骂着,为了多抢一点而大打出手。
在这个大院之中,人们丑态百出,本性被剥离的彻彻底底。
殷正的独女殷如宣藏在柴房里,长发沾着稻草,一身上好的绸缎已经满是褶皱污渍,单薄的身子掩在柴火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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