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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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邵夕想要的生活,从来都是在天地广阔之中扬鞭策马,一生足迹踏遍浩浩河山,漠漠平原,俯仰天地无愧于心,无拘无束地存活于这世间。他想要如此简单而质朴的生活,难道,就这么难吗?叶邵夕望着眼前人,又文了自己一遍。

“梁庄主若是不敢道出实情,那本太子来替你说,如何?”

眼前人挑了挑眉,看着面前的情景,饶有兴趣似的道。

梁千咬着唇不说话,身子一抖,双膝发软跪在地上,满是皱纹的脸上,不过一会儿,便爬满了泪水。

“爹爹……”梁怡诗神情一软,心疼地位他爹拨开鬓边的头发,抢先道,“叶大哥……爹爹一直很器重你,他没有骗你的意思,他……”梁怡诗说到最后,又不知该如何替自家爹爹辩解,值得沉默不言。

“什么意思……”叶邵夕深呼了一口气。

梁怡诗泪汪汪地抬起头来,看看叶邵夕,又看看梁千,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若不说,那我来说。”宁紫玉笑微微地一打折扇,身后立即有士兵恭敬地替他搬来座椅,他一撩衣摆坐下,缓缓说道,“世人都以为,二十三年前,成贤皇后叶漪怀上身孕,成贤帝君少瑜爱妻心切,生怕有什么意外,特地放下朝政陪皇后去行宫安胎养身。十月之后,叶漪皇后安然产下一子,名唤君赢冽,也就是现在大名鼎鼎,叱咤风云的广安王爷。”

听到“君赢冽”这个名字的瞬间,叶邵夕身子轻轻一颤,袖中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他曾在那人嘴中无数次听到过这个人的名字,他知道,这个出身高贵的广安王爷才是那人真正的心爱之人。

宁紫玉望向叶邵夕,优美的唇角微微一勾,挑衅似的道:“君赢冽,也就是你的亲兄弟。也是我宁紫玉,这一生,无论如何,也要得到的人!”

叶邵夕听罢这话,面上虽面无表情,脸色却已惨白。

宁紫玉却置之不理,继续优哉游哉地道:“当日陪皇上皇后一起去的,除了一名大內御医之外,其实还有一个人,那就是你二人共同的生父,程言。”

“程言侍君媚主,惑乱朝纲,声名本来就狼藉,倒是想不到,他居然能一石二鸟,把堂堂成贤帝君少瑜的皇后……也给上了。”

“想象不到……邵夕……其实你才该是那日成贤皇后费尽心血,九死一生诞下的子嗣,只不过……那日很不凑巧的,呈现帝君少瑜赶在你母亲之前,早一步生下了君赢冽。”

“想当然,一个帝王,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爱的男人与别人生下子嗣,他待你母亲来,不过是为了躲避天下的耳目。既然现在他已安然产下子嗣,你想,他留你何用?”

“……”

叶邵夕不说话,宁紫玉便继续说道。

“住嘴!宁紫玉!你胆敢诬陷我大哥!”梁千在一旁激动道。

“哦?还是你们想,一辈子都瞒着他?为你们煜羡效力?”宁紫玉讽刺梁千道。

梁千不再言语,似乎不知该如何反驳,宁紫玉随即又徐徐说道:“之后,你母亲被强硬下令接受君赢冽,作为皇子抚育成人。而作为她亲生儿子的你,则被人秘密送出皇宫,若不是程言暗中周旋,只怕你在半路上早就被成贤帝君少瑜所派出的人截杀。想来程言对自己的亲生骨肉,到底是存着几分怜悯之心的。”

叶邵夕怔怔,好半天后,才涩涩地笑了一声:“不可能是师父……不可能……师父是救我的人,他不可能……”

“叶兄弟……大哥他……也是有苦衷的……你千万……”梁千在一旁道。

“不可能!”叶邵夕忽然大喊了一句,截断了梁千的话,众人都被吓了一跳。

“我爹娘早死了!他们就死在我的眼前,若没有师父,当年我也早就死了,我不许你们任何人侮辱他!绝对不许!”

“侮辱?”谁知宁紫玉闻言,却是挑眉一笑,道:“也对。作父亲的,却不承认自己的儿子,反把你关在冰天雪地的门外,另外又想尽办法,不知从什么地方给你招来一对假父母,然后知道你长大了,可以替他做事了,又费尽心机地解救你于危难,不得不说,程言这一步,走得可真高明啊……”

叶邵夕此时身上虽并无异样,但脸上都没了血色,好似四人一般。

无人知道,他的灵魂在这场变故中痉挛。他这时才知道,自己一个人,到头来,他终究是自己一个人。

没有爱人不重要,不知道身世也没关系。纵使昔日的承诺化为一纸空谈,他也怨不得,恨不得。因为梦醒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他的灵魂早已被他束缚住了,沉沉溺溺,或许这一生……都无法安歇。

原来,他从不曾把自己放在心上,亦从不曾在意他所想,他以前一直说喜欢自己杀人时的样子,现在想想,那只不过是他透过自己,在看着自己心仪的煜羡战神——君赢冽罢了。想来只有在自己杀人的时候,才会比平日里更像君赢冽。

他该说……上天很残酷?不是的……上天对他来说……根本不存在……

叶邵夕想笑。

对着面前的宁紫玉,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哭,抑或该笑?

面前这个人,带给了自己从未有过的山盟海誓。也同样的……亲手教会了他什么叫誓言依然,而那个信誓旦旦说着誓言的人却已不在了。

原来在这世间上从来都没有过“林熠铭”。

人就是这样,一旦踏上七路,便不可折回,再难折回了。

叶邵夕多想笑,却觉得笑都是那般晦涩和难过。

“为什么你偏偏是宁紫玉……”

“如果是林熠铭,他定不会这般残忍地在我面前揭开真相……”

他想问一问上天,但上天不会给他答案。

前路茫茫,抬起脚来,才知自己举步维艰,待到清醒之后,想要抽身,却已是千难万难。

惊醒之后,是说不清的怒,是道不明的恨,是此身良苦,非生非死,难以承受的巨大绝望和深沉痛苦。

叶邵夕忽然催起体内真气,将数步之外的长剑重新取回手中,他拿剑指着他的时候,二人四目相对,叶邵夕剑尖一颤,几乎是咬牙才能硬撑下去。

人说最难控制的是感情,尤其是这情牵扯到自己,便更难以把控了。它总是随着自己的剑尖游走,奔涌而出,具有明明注定的侵略性和掠夺性,挣也挣不开。

然而宁紫玉……注定只与他背道而生,只能越走越远。

“叶邵夕,你爱我。”宁紫玉微一挑眉,很高兴似的,“就算我说出你的身世,一再的打击你伤害你,你都从未想过要杀我。”

“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从来没有!”

他不知是在回答宁紫玉,还是在一字一字地麻醉自己,他无比艰难地吐出这些字。

叶邵夕忽然觉得,他所要承担的,已经不仅仅是命运加注在他身上的种种重负了。他抗拒不了宁紫玉,恍然间他还会错以为,站在他面前的,依然是那个温柔到极致的男子,男子伸出手来,在日光头下对自己微笑。

他的表情会像曾经一样缱绻,他的语气会像昔日一样轻柔,他会走过来轻轻地拉住自己,会满不在乎地笑言没关系。会一字一句,郑重笃定地告诉他,即使全天下都背叛了你,我也会一直站在你身边,不离不弃,执手相伴。十指相扣,掌心交叠,他的热度也许会贴着他的皮肤一点一点地渗进来,刹那温暖如春,融化他几乎要冻僵的血液。

“邵夕,你听明白了么?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名正言顺地拿回你自己想要的,替你的母亲,替你这些年所受的苦,要一个交代!”

“宁紫玉……你想做什么?”叶邵夕警惕地道。

“很简单,你是叶漪之后,本该向右煜羡的王爷之尊,我可以助你要回你该要的,亦可帮你夺了煜羡的江山助你登上皇位,但你的哥哥……君赢冽,作为交换的条件,我要定了!”

叶邵夕好半天都不说话,他说不出话。

“邵夕……不要忙着做决定……在这之前……”宁紫玉站起来,笑微微地走到叶邵夕眼前,以扇抬起他的下颚,在他耳边轻呼一口气道,“不如先让我告诉你,一个关于覆灭君氏的巨大秘密。待你听了之后,在决定,要不要与我合作……”

即使许多年过去,叶邵夕也永远无法忘记曾经的那一日。

他只要一闭上眼,那一幕,就会活生生出现在自己脑海中,挥之不去,忘之不却,像梦魇一样,纠缠,折磨了他整整一生。

那日风和日丽,天高云住,连风也静了,一丝一丝地从他耳边擦过去,却像尖刀一样,割得他两耳生疼。

叶邵夕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鲜红的血液从他右掌掌心流下来,蜿蜒成线,一滴一滴,沿着掌纹滴落在地上,溅出滴答的声音。

“宁紫玉!你放肆!你以为煜羡上百年来的基业,岂是你说毁就毁的吗!?做梦!”

“做不做梦……可不是你梁千说得算……”宁紫玉执扇轻笑,瞥了眼叶邵夕,意有所指地道,“如果我没说错,你这些年……可是做了不少亏心的事呢?怎么?可要我——说出来么?”

梁千抖了抖,声音立即变低下来,眼睛瞅向斜侧的地面,好半天都不再说话。

宁紫玉笑笑,不知从哪抽出一叠信,抬高胳膊晃了晃:“邵夕,你瞧,这是什么?”说罢他微微一笑,尽数塞进叶邵夕的手里,并朗声道,“邵夕……睁大眼睛看看……这些年……梁千都瞒了你什么!”

叶邵夕怔了怔,当即回神,不禁拿起手上的信封,大致看了一遍,每一封都不知塞了多少张纸,大都是厚厚的一叠。

红色的印泥封着信口,信封崭新,不知被主人小心翼翼地按压过多少次,叮嘱过多少次,所以在经过这么多年的辗转之后,依然完好如新,毫无破损。

叶邵夕在手上略略翻了翻,眼神不禁一软。

细细看来……这些信……倒更像是远方的母亲,因为思念游子,心中惦念,才提起笔来,一字一字写成的。

叶邵夕想,这位母亲,在每日每夜,因为思念而以泪洗面的时候,便将生活中的各种琐事尽数写给他的孩子听。他几乎能想象这是怎样一位憔悴的妇人,在昏黄的烛火下唠叨了一张又一张,叮嘱了一句又一句,在不知熬过了不能相见的相思之苦后,终于累积成这样的厚度。

鲜红似血的封面上,用毛笔写成六个大字:“邵夕吾儿亲启”。

叶邵夕浑身一震,蓦地抬头,一刹那与宁紫玉对视上,他的眼中仓皇惊惧,又有些欣喜,一时之间不知多复杂,就像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一般。

“煜羡太后的亲笔书信。”宁紫玉解释道,“她自从得知你的消息,就一直在给你写信,暗中派人送到此地,却不想还不到云阳山,就已被人截获,而那送信的人,也早就被人杀了。”说罢,他幽幽看了眼梁千,合扇而笑,意有所指。

叶邵夕听罢这些沉默了好半天,才嘴唇几不可查地动了动。他的呼吸渐渐加重,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可声音却像是梗在喉咙里,无论如何也发不出来。

“叶大哥……”梁怡诗有些不放心,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轻声一喊。

叶邵夕忽然双手一颤,手中的书信哗哗掉落在地上。

梁怡诗以为他是怎么了,正要过去捡,却见叶邵夕已先她一步身体一抖,放软膝盖,缓缓跪倒在地面上。

“孩儿不孝……”

叶邵夕跪在地上紧闭着眼睛,睫毛一直在颤抖,声音也有些哽咽。

“叶……大哥……”

“孩儿不孝……”

梁怡诗双眼通红地望着他的样子,死死地咬住下唇,直到眼眶中的泪珠实在忍不住了,才猛地转身扑进梁千怀里,任由泪水夺眶而出,她放声呜咽着。

梁千也是一副痛苦的神情,撇过头不认去看叶邵夕,半晌后,他方才闭上眼睛,发出一声叹息。

叶邵夕极目远方,嘴唇抖了半天,方能挤出一点声音,却仍是与刚刚一样的话:“孩儿不孝……”

“孩儿不孝……”

叶邵夕一连磕了三个响头,才直立起身,抖着双手,迫不及待地捡起地上的书信。

信中,娟秀的字迹一笔一划的呈现在叶邵夕眼前。

吾儿邵夕,二十三年来,你过得可好?

娘亲无时无刻,不在记挂着你。

娘亲没有照顾好你,不知你现在长得是什么样子?可有一点……像他吗?……

邵夕,娘很想你。很想见你……

不知过去多久之后,叶邵夕才将所有信都念完。念完之后,他又将这些信件妥善收在怀里,不知多么小心翼翼。

他找寻了十几年亲生父母,原以为只要找到了,便会家人团聚,幸福美满。却不想,他的家早已支离破碎。爹爹不爱母亲,母亲又因为要护他周全,受了煜羡先皇刁难,不得不承认一个并非她亲生之子的君赢冽做亲儿。

而她一个女子,这些年中,在皇宫中所受到的苦楚,冷落,又不知道多少。

叶邵夕再次闭上眼睛的时候,眼角已有些泛红。

“邵夕,你想想你娘,她这些年,在宫里受了多少苦?你知道么?……其实,你娘本该是煜羡皇朝高高在上的公主,可现在却沦落至这般境地,你……不想给她报仇么?”

叶邵夕静静地听着宁紫玉所说,却始终都没有抬头。

“至于你娘的身世……你可知道刘挽与叶曼珠?”宁紫玉幽幽问道,见没人回答他,便轻轻一笑,自问自答道,“想当年,刘挽误入龙爪谷,与龙爪谷之女叶曼珠情愫互生,私定终生,可这对有钱人,却被煜羡当时在位的顺德帝君乾弘生生打散不说,他更是借此机会,将叶曼珠据为己有,强暴民女,使其怀有身孕,临死之前产下一女,这女婴,便是你娘,当今的太后——叶漪。”

“宁紫玉!你这个卑鄙小人!你以为你说的,我们便会信吗!?煜羡泱泱大国,岂容你如此侮辱!?”

宁紫玉瞥了梁千一眼,不以为然道:“宁紫玉尚来如此,只做真小人,不做伪君子。”

梁千倒抽口气,被气得牙根痒痒,又奈他不何。

“你知道君乾弘为什么要霸占叶曼珠么?呵呵……原因有二,一自然是因为叶曼珠天生丽质,生得美艳不可方物,让一代帝王,也深坠情网不可自拔。第二点,也就是最为重要的一点,君氏一族天生短命,患有重疾,这母胎就带出来的毛病,当世之下唯有一人能治,唯有一种解药可解,那便是——刘挽和……龙爪谷的不世之花——龙爪花。”

“龙爪花分为两季,两次开花结果,每次不同。隆冬花开叶逝,成熟后结出朱果。夏季叶生花落,结青果。”宁紫玉停了停,将自己这几个月打听到的内幕娓娓道来,“朱果延年益寿,专治短命的疗效最先为刘挽发现,刘挽虽生在江湖,但跟身在朝野的君乾弘倒是挚友,于是便将他带来龙爪谷,本意是为其治病,结果却不想君乾弘恋上叶曼珠,上演了这么一场兄弟夺妻的戏码。”

“你无限我先祖皇帝!宁紫玉!你安得什么心!?”

“什么心?”宁紫玉挑眉一笑,耸耸肩,“无非是希望你们煜羡王族倒戈,政权崩溃,国破家亡而已。”

“你!你卑鄙!”梁千咬咬牙。

宁紫玉笑了笑,不理他,只继续道:“君乾弘服用朱果之后,本以为性命无忧,可谁想这到底并非寻常药材。朱果,朱果,本来就取自珠胎暗结之意,他自己改变体质,使得君氏后代无法与女人有孕,却不想,这到底还是波及了子孙后代。”

“这也就是为什么,君乾弘在知道自己的体质后,下令全国对龙爪花做了禁令,并一举销毁关于此花的所有书籍。因为……不能生育的秘密……对君氏来说,就是一个致命的弱点,如若被人抓住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宁紫玉不知道从何方打听到的这些消息,叶邵夕却好像一直听不见似的,不说话,一直低垂着头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君乾弘因服用朱果而改变体质,但他在服药之前,已有三位皇子。服药之后,因为龙爪谷人的特殊体质,孕子能力本就比谷外之人强,因此,他才能强迫叶曼珠和他生下一位公主。这位公主,也就是你娘。”说着顿了顿,他看向叶邵夕,“但这位公主在刚出生之际,就被叶曼珠托付给突然闯入皇宫的刘挽,刘挽带着女婴逃出皇宫,自此之后归隐江湖。而叶曼珠也于当日晚上难产而死。”

“所以你娘不管在对你的这件事上,还是在对上一辈子的恩恩怨怨上,都对煜羡皇室有着根深蒂固的恨意。”

“而君乾弘最后一位皇子,也就是已经驾崩的成贤帝,是由他和一位男子所生。”

宁紫玉慢悠悠地跺到叶邵夕面前,微微一笑,道:“而遗传君氏特殊体质的……应该只有两人。”

“成贤帝与叶漪。”

宁紫玉颇有些鄙夷地笑望着他:“不知邵夕你……能否生育……若是能生……现在恐怕已经有了……”

叶邵夕闻言,眉宇一皱,猛地抬起头来紧盯着宁紫玉,却很难发出一语。叶邵夕如何不知道,他是在用这些话羞辱自己。

“作为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其实成贤帝此生只怀过一次孕而已,除君赢冽之外,剩下的几人,都并非他的亲生骨肉,而是他的几个皇兄那过继过来的侄子。由于某些原因,成贤帝杀了自己的亲兄弟,却养了他们的儿子。所以我说……邵夕你登上皇位,可是绰绰有余……”

“怎么样?想想你娘,你要如何决定?”宁紫玉眼睛一眯,语气变得迷离蛊惑起来。

“莫要痴心妄想,我绝不会再信你。”

不知过去多久,才见叶邵夕终于发话。他仰头望天,深沉的瞳孔清醒自绝,透着一种极为锋利的坚韧。

话说到尽,事做到绝。宁紫玉从来不是温柔的,温柔的只是那个林熠铭。往事重醒,历历在目,叶邵夕忽然觉得,坎坷如他,大梦半生,早是该醒之日了。

前半生他驰骋江湖,从容而来,从容而去,将什么都踩在脚下。后半生他遇见了宁紫玉,自此,开始了一段另类纠缠的人生。他从马上跌落,深陷在角力漩涡里,不能解脱,难以放下,何时溺毙犹不自知。

“怎么?邵夕,你不想报仇么?如果不是君氏,你的人生或许会完全不一样。”

是……如果是那样……他也不会遇见他……该多好。

叶邵夕闭上眼睛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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