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的夏夜很美,欧洲屋脊不愧虚名。星辰漫天,月色清冷,远处歌剧院的灯火倒映在阿勒河上,顺着水流晕开重重光晕,像一幅悠久静谧的油画。
从荆羡所处的酒店楼层望出去,更是绝佳角度,270度落地窗一览无遗。
她曾经环游过世界各地,惟有苏黎世未曾好好停留,讲道理,这会儿即便用手机自带的镜头拍摄,都是千载难逢的佳片。
如果不是身后男人这般纠缠不休……
过去的一个小时,荆羡压根就没说过几句话,每次以为可以告一段落时,他视线掠过她身上这条裙子,就又开始犯病。
好比方才,她站在窗前录制风景小视频,中途扭头看了眼书桌边打电话的新晋男朋友。
男人长眉漆目,嘴唇殷红,垂眸的模样清清冷冷,漂亮得不似真人。她突然就有了恋爱的虚荣感,没忍住情感波动,冲他笑了笑。
荆羡可以发誓!
她的举动毫无任何勾引意图,只是单纯想表达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无奈四目相对两秒,他的眼神就变了味。
天啊,这条可恨的制服裙。
荆羡欲哭无泪,眼下被迫身子贴着玻璃,前边微凉,后背滚烫。
他的手从她指缝间穿过,紧紧扣着,伴着每一次唇舌缠绵,指腹间的薄茧就会若有似无擦过她手心的软肉。
痒,还有些轻微的刺痛,混在一块,耳边还有接吻时暧昧的声响,这些不间断刺激着感官末梢,即便没有过分举动,仍然成功让她全身心体验到那些不可描述小说里的场景。
这剧本完全同她设想的不一样。
他们有过那么多的误会蹉跎和磨难,表明心迹的第一晚不应该是互诉衷情想坐到天明吗?
为什么!
突然要玩高端局!
荆羡仰着头,为了配合他,脖子朝后扭到酸胀,舌尖被吮到发麻,她脑子开始发蒙,余光瞥着阿勒河畔的灯火,渐渐模糊。
偏偏这人还不满足,在她唇上惩罚一般轻咬了口:“专心点。”
荆羡含糊抱怨:“不舒服。”好不容易有了点呼吸权,她赶紧拉开距离,转而抵着他的肩膀,眨巴了下眼,带几分妄图逃出生天的示弱。
“不舒服?”容淮捏着她的下颔,似笑非笑:“哪不满意,再试试。”
荆羡知道这话起了歧义,生怕他继续折腾,软着嗓解释:“我头颈疼,你一直让我……那样别扭的姿势。”她脸红得要命,像是下定决心,羞耻讨饶:“今天不要了。”
容淮轻笑了声,替她擦掉唇边暧昧的水渍。
记忆里那张清纯的脸已然长开,娇艳如玫瑰,从前只会攀附的小姑娘这些年仍然没半点长进,青涩得要命。
大概是没人教过她。
根深蒂固的占有欲在这一刻得到浇灌,他眉眼舒展开,强压着那点蠢蠢欲动,慢条斯理替她扣上敞开的两粒扣子,低笑了声:“行,明天补。”
荆羡看着他开了瓶水,继而拧开盖子递来,她伸手接过,毕竟口干舌燥,捧着喝了许久,突然意识到他刚才用的那个字眼,拧了下眉:“补?”
容淮重新打开合上的笔电,俯下身查阅工作行程,语调理所当然:“八年。”
荆羡没说话。
她当然听得懂这两个字的引申义,他们空白的时光,中间互相苦痛的岁月,某些意义上来说,比字面上的八年更漫长。
大概是意识到身份的不一致,从前和他共处一室时各种煎熬焦虑的心情转变为无时不刻的雀跃和欣喜。荆羡想到宁瑶曾经提醒自己面对容淮时总是与旁人不同,即便生气都格外明显。
当时她对好友的话不以为然,如今想来,确实如此。
因为内心深处从未忘记他,爱在绝望之后转变为怨怒,她一直刻意遗忘,无奈每回遇见他都会破功,甚至总带着强烈不甘同他相处,所以才会那样情绪化。
宁瑶就是看穿这点,才送了那本心灵鸡汤的《放下》。
说到这本书……
荆羡坐到他身侧,脸趴在桌上,有些恶作剧地发问:“我给你的书看了吗?”
他好像有个特别重要的邮件要回,并未完全听清,反应过来后纤长指尖停在键盘处。
语气很淡然:“看了。”
荆羡也不知想到什么,笑得肩膀一抽一抽:“怎、怎么样?有启发不?”
容淮瞥她一眼。
26岁的人了,眉梢眼角仍带着些许孩子气,眼眸潋滟,酒窝深陷,一如当年缠着他撒娇的小姑娘。
“挺不错的。”他伸手,卷了一簇她的发尾,绕在指尖漫不经心地把玩,“但凡失眠,翻两页就能睡着。”
这效果同她想得差不离,荆羡忍俊不禁,目光移到电脑屏幕,上头密密麻麻的英文术语,注释还有几句德文。她看不太懂,留意到结尾处请速回复以及实验室的落款,没好意思继续打扰。
“我去整理行李。”
她磨磨蹭蹭站起,想到请的年休假还有两天即将告罄。这会儿看着他的侧颜,即便同处一室,都矫情到连五分钟也不愿意走远。
容淮:“不急。”
伴随着男人的话语,荆羡的手腕被圈住,遂不及防跌坐到他腿上。
他眼睛盯着邮件,一手敲了两个字母,一手随意摆弄怀中姑娘的坐姿,末了下颔枕在她颈间,很轻地笑了声:“行李有什么好整的。”
荆羡面红,有种心事被戳穿的尴尬。
可惜心意相通的滋味太美妙,她本来就是为爱奋不顾身的性子,年少时如此,现今亦然。没打算装矜持,她乖顺地贴上去,趴在他肩上,小声:“嗯,想陪你。”
容淮分神掠过她娇软的侧脸,只觉时光回溯,他的天上月再度坠入怀中。
红袖添香,人生一大快事。
只是到他这儿,又带上了不得不坐怀不乱的惩罚性质。体温熨帖,美人裸露在外的皮肤好似羊脂白玉,混着那股天生的女儿香,无一不在挑战他的定力。
往日公私分明的男人频频出错,三十分钟可以搞定的工作,拖延到一个钟头才潦草完成。中途被她睫毛蹭过耳畔,他甚至想不起某些特定术语,查了专业翻译软件才勉强搞定。
最离谱的是。
始作俑者放完这把无声无息的火,竟然睡着了。
绵长细微的呼吸声自耳畔传来,容淮无奈地笑笑,放轻动作将她抱到床上,帮忙褪去鞋袜盖上被子。而后熄了灯,自己又回书桌前,借着屏幕的亮光,检查方才写得云里雾里的邮件。
忙完一切,已过午夜一点。
他冲完澡,浴巾擦了下湿漉漉的头发,在沙发和床铺间踟蹰半晌,没再刻意伪装正人君子,躺到她身侧,手臂越过去,连人带被一同搂住。
身边的姑娘像是被他弄醒了,带着些许起床气的抱怨,嗓音软糯含糊:“吵。”
他笑了笑,埋在她温软的肩颈处,哑声:“羡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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