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作俑者出来了。
月色下,他的脸色难看,眼里情绪浮浮沉沉。
碰巧,小酒也有一桌散了,客人推开门的刹那,音乐被放大,密集的鼓点充斥着荆羡的耳膜,歌手高昂又嘶哑的嗓再没了阻挡。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为即将到来的事情做序章指引。
冥冥之中,有什么真相即将破土而出。
荆羡站在原地未动,手腕已经被他拽住,他是那样用力,几乎已经弄疼了她。她皱眉,挣扎了下没能得手,故技重施又去踹他的腿。
这回没得手,反倒彻底没了自由。
邵忠出声:“你们进去聊,我店里有包厢。”
荆羡被强行带着往酒里走,任凭怎么警告耍狠男人都不为所动,她真是气急了,恨道:“你到底有什么毛病非得缠着我?”
“问你点事。”容淮长腿一伸,轻踢开门。
包厢不大,七八个平方而已,门关上,一切喧闹都隔绝在了外头。
光线幽暗,荆羡瞧不清他的神色,被压在墙边,耳边是他刻意桎梏的双手。距离太近,浑身都不自在,男人湿濡灼热的气息,一点点蔓延在她脸上。
荆羡撇开头,冷着嗓子:“有话直说。”
她等了很久,然而空气里惟有无尽的沉默,简直要逼疯她仅剩的修养。可她知道他在盯着她,眼神肆无忌惮,从头到尾都没挪开过视线。
但就是不开口。
荆羡服了,伸手去推他。
半空里,指尖被攫住。
“什么时候去过瑞士?”
荆羡愣住。
容淮垂眸,捏着她的手指,念了遍她的名字,重复:“什么时候去过瑞士?”
他声音很低哑,有她分辨不出的情绪。
在这一刻,荆羡恍惚见到了那晚在公寓楼梯间摔过一跤后嚎啕大哭的少女,那个拖着行李箱在深夜瑞士街头漫无目的游走的身影。
没有方向没有归宿更没有把握,就凭着一个名字,跌跌撞撞游走在异国他乡,挽回她一厢情愿的爱情。
结果那人仍然不知所踪。
她到现在仍然佩服年少无知时候的勇气。
若是时光倒回,她还会在18岁的时候费尽心血打听他的下落不管不顾追过去么?
答案显而易见。
荆羡倏然笑了笑:“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但你能不能先松开我。”
容淮退开些许,抬眸看她。
头发有些乱了,外套最上边的扣子掉了一颗,粉白的脸颊上有努力抵抗过后的红润,过去她也是这样,话说不到半句就脸红,强装镇定实则虚张声势。
可惜过了八年,那双曾充满着迷恋一心一意追随着他的漂亮眼睛,到底不一样了。
里头清澄一片,太冷静了些。
他眉头轻皱:“荆羡。”
她把歪掉的衣领重新拢好,慢条斯理在沙发上坐下,随手开了瓶放在桌上的茉莉花茶,喝一口,慢吞吞地道:“我年少不懂事,一时意难平去过瑞士找你,但没等到,就这么简单。”
容淮:“她呢?”
荆羡知道他是想问自己和沐南兮怎么认识的,她晃了晃瓶子,轻描淡写:“在你公寓撞见的呗。”
她轻描淡写的语气,把所有的委屈一带而过。
容淮沉默,手撑在茶几上,微俯下身,“我和她……”
荆羡打断:“别。”她摇摇头:“不用解释,我真不在意。”
沐南兮的存在,无非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叫她痛彻心扉的破事儿太多了,她还记得高三那次模拟考之后,缠着他问志愿,他随口说一句Z大,她就在日记本里写了无数好好学习的Flag。
结果这人转身退学玩失踪。
后边她打过数千遍电话,从忙音到关机,再到无法接通,她吃不下睡不着,成绩一落千丈,一度瘦到80斤。
那时候他在做什么呢?
再退一步,这八年他有找过她一次吗?
如今这样耿耿于怀的模样又给谁看呢?
荆羡仰起脖子,同他四目相对:“你看,我现在认输行吗?”
容淮:“……”
“我知道我错了,你能不能放过我。”她很无奈地勾了勾唇:“你不能让我为了这个错误一辈子同你纠缠,我想要全新的人生,你懂我意思。”
错误。
不想纠缠。
全新的人生。
只是这漫长一生的余下岁月里,都不会有他。
容淮怎么会听不懂。
荆羡站起,小心翼翼往旁边挪了一步。
他还维持着俯身同她交谈的模样,脊背清瘦有力,覆在沙发椅背上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意气风发的青年企业家,Z大医学系最闪亮的那颗星,PSI实验室里的华人天才,那么多声名显赫的称号,在这一刻,一文不值。
他眼下所拥有的骄傲和自负,被这姑娘三言两语一激,尽数崩塌。
年少时在黑暗泥泞里挣扎过的痕迹,见到光明后自卑又扭曲的心理,再度卷土重来。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种虐的心理戏最煎熬。
叹气,磨蹭好久,八个小时才写完这一章。
还是同样的话,每天都会更,迟了别等,怕你们和我一样掉头发。
于是容淮黑化的篇章正式拉开了。
今天太晚啦,明天一起感谢投喂的宝贝们。
爱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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