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玉凤固然是个诨的,但她这个诨,只诨在她不待见的穆秀冬父女身上,在外装得一副好人样,鲜少和村里人闹矛盾,在穆老二面前也装得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
穆老二有着这个时代大部分男人的臭毛病,重男轻女,大男人主意,爱喝酒抽大烟。
许玉凤当年嫁给他一举得男,头一胎就给他生了个儿子,就是现在的穆大林,已经十八岁了,尚未娶妻。
接着又一口气给他生了三个女儿,金花、银花、铜花。
十七岁的金花前年嫁去县上一户乡农人家,家境较之穆家好很多,有近三亩上好的良田,两亩旱地,每年逢年过节,鸡鸭鱼肉,衣裳面料,大烟烧酒从未断过。
穆老二又是大老粗,只管带着儿子下地干农活儿,家里的事情一概不管,每天做完农活回到家里,吃饭时喝点小酒,酒喝完又开始抽大烟,然后晕乎乎的倒头就睡。
对于许玉凤这么多年苛待穆秀冬的事情,他是一知半解,并不是很清楚。
主要是穆秀冬以前痴痴傻傻,受了欺负不知道还手,也不知道告状,穆老三又不把她这个女儿放在心上,看见她被欺负也不会替她出头。
久而久之,许玉凤胆子越发大了起来,就连她三个女儿也受她影响,时常欺负穆秀冬。
昨儿穆秀冬和许玉凤拉扯闹了半天,穆老二这才意识到自家婆娘背着自己做了些什么,心寒的同时,又念在夫妻一场,想给她一次机会。
哪成想,她今天又闹这么一出,可把穆老二气坏了!
想当年战乱之时,他们穆家宗族的亲戚,死的死,散的散,只有穆老三带着襁褓中的女儿来投奔他,算是他宗族里唯二幸存的血亲,他答应要照顾好他们父女,却让他们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
穆老二说不失望是假的,他走进柴房,让穆老三父女俩搬去正房住,以此来弥补这么多年来的过失。
穆老三拒绝了,用十三年前说过的话道:“你肯收留我父女已经是大善,不用这么客套,我们住柴房就很好。再者,你就三间屋儿,我们父女住了,你们两口子住哪儿?孩子们都年纪大了,该有自己的屋子住,大林也不小了,该说媳妇了,我们就不给你们添麻烦。”
“三弟,是我对不起你们。”穆老二看着穆老三那瘦到快要脱框的脸颊,身子下方残缺的大腿,还有站在边同样瘦弱的穆秀冬,心里愧疚的无以加复,哽咽道:“冬儿,你放心,以后家里万事有伯父做主,伯父绝不会再亏着你。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在家里家外忙活,你也该好好的玩一玩了。”
他说着,转身叫来大林,在大林耳边嘀咕了两句,大林转身去了正房,不多时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木匣子出来。
许玉凤看见,疯了一般扑上去,冲着穆老二大喊:“当家的,你干啥!这可是我们家的全部家当,你不能拿走!”
“拿过来,现在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穆老二冷哼一声,无视许玉凤心肝肉都在痛的表情,拿走穆大林手里的匣子,从里面拿出许多花花绿绿的钱票递给穆秀冬道:“家里钱票不多,我们咬攒钱给你大林哥娶媳妇儿,我给你点零用钱,明儿镇上赶集,你想买啥就自个买去。”
穆秀冬接过来一看,顿时惊得眼睛都瞪大了,这些钱票五花八门,面额不低,有工人和农民图的一元,织布图的五元,六和塔的十圆,耕土机的伍佰元,帆船的一万元......零零碎碎,加起来至少有五万元,跟穆秀冬印象里60-70年代使用的一分、两分、五毛、一块、十元、一百元的钱票完全不一样。
“这么多钱......”穆秀冬喃喃自语,心里怀疑这二伯不会是大户人家的,不然怎么有这么多钱给她当零花钱用。
银花看她一副没见过钱的样子,鄙夷道:“瞧你那乡巴佬的样儿,你以为这五万块钱是巨款呢,我告诉你啊,你到镇上吃碗白面都要五千块钱,五万块也就够买你零嘴儿!”
吃碗面就要五千块钱?这钱也太不值钱了!
穆秀冬大吃一惊,忽然记起历史课本上曾经描述过这段时间的货币,由于国家新建,地方混乱,国民档方面还在负隅顽抗,国家有意统一钱币,并发行了第一套人民币。
奈何,各地钱币使用混乱,民国的钱和国挡的币一直在流通,导致各地钱币价钱比例不一,通货膨胀,钱不值钱。
看似一堆的钱票,实则等于废纸,买到的东西渺渺数几,实在让百姓苦不堪言。
虽说到了1953年发行第二套人民币,这些大面额的钱票要按比例去银行兑换,在此之前,无论你有多少第一套人民币都不值钱,除非留存到现代当古董卖,否则穆秀冬用金条换再多的钱都只能贬值。
这样一来,穆秀冬想用金条换钱的心直接冷了,倒不是她舍不得拿金条换钱,而是觉得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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