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湘昔退出练音室,胸腔里有股膨胀感,能看著璞玉被自己一手琢磨至发光,说没成就感,绝对是假的。他抬步欲回办公室,忽见钟倚阳自另一头走来,很明显不是纯然偶遇,对方目标明确要找他,唐湘昔拧眉,直到男子停步,他才问:“什么事?”钟倚阳:“我歌写好了。”唐湘昔头疼,“不是要你找袁姐……”钟倚阳摊开双掌,得意兮兮比出十指。“她听过了,十首歌,AllPass。”唐湘昔瞠大眼。十首,那是一整张专辑的份量。唐湘昔:“她怎么说?”钟倚阳勾唇,醇黑的眸子里有股亮片在闪,如星璀耀。“她这两天应该就会把企画呈给你,公司可以筹画给我发片了。”唐湘昔诧异,距他跟钟倚阳在机场的对谈不过一个月,他就挤出十首歌,袁芳郁的耳朵可不是装饰品,对音乐的坚持程度更不下崔贺忱,他望著眼前这个骄傲自负的挺拔男子,这爆发力远远出乎他预料,唐湘昔眸一眯,倒是生出不少兴味来。钟倚阳目光灼灼。“说好的,成品出来你会听。”唐湘昔很干脆。“行,到练音室去。”钟倚阳绽出笑容,状似哥俩好地攀住唐湘昔肩膀,后者略躲闪,钟倚阳不满退一步,神容讽刺。“怎,现在是连朋友交情都不给搭了?是,唐总您是大老板,我不过一介小小唱匠,还爬过你床,哪高攀得起您尊贵地位?”“一早没刷牙,还是吃梅子了?”唐湘昔好气又好笑,“你拎得清,我自然没意见。”这回换他搂起钟倚阳肩膀,对能替公司赚钱的人,他一向不吝啬,甚至动用一点个人魅力亦无妨。不过对钟倚阳心态,他一直捉摸不透,从前他那般不愿,仅是演得乐意,放过了又自个儿巴上来……以他现今地位,究竟还缺啥?唐湘昔想不通,索性维持距离。他不怕赔一个钟倚阳,但毕竟是手把手带出来的,又能奠定他的事业地位,若能公事公办好聚好散,著实无须撕破脸大家难看。于是二人相偕进入练音室,门关上,苏砌恒出来透气,恰见这幕,一时发怔。但仅一时。他晓得唐湘昔脾气坏,铁面无私起来能吓坏一票人,可对下属或其艺人并不摆什么架子,如此和人勾肩搭背不算太稀奇,何况那可是钟倚阳,别说公司内部了,就是在外头都是一尊妥妥财神,见了要拜的。尤其钟倚阳各种意义来说,均是他“前辈”──包含在男人床上。苏砌恒甩头,走到顶楼花园,唐家向来舍得砸钱,这幢矗立在精华地段的大厦整栋是公司的,里头包含天演唐艺外加旗下所有零星的制片、唱片、录音间乃至练音室等,统统集结一栋,包含员餐、顶楼花园、咖啡厅、商铺、诊所……等等。某方面来讲,除了通告或重病,艺人基本在这儿就能处理所有需求,不必担心移动间遭到多余骚扰。十多层楼的风往脸上拂,把方才骤然涌起的热度褪下,苏砌恒抚著碎发,从前懒得打理,而且偏长浏海给他安全感,不与人眼对眼也不显太失礼,他活得单纯阴暗,可男人却一步一步改动了他。改了他的外貌、改了他的思想,进而改造了他的内在。而他踉跄追随,终成信徒。信息量太庞大,他需要想一想,可又觉得没啥好想的。当年觉察到自身性向,他也是“啊,这样啊”,并没旁人历经的心理挣扎,无法改变的事就不必烦恼,他很单纯接纳了自己,并无否定,就好像讨厌明天可明天依然到来,那便不须行徒劳无功之事。唯一比较傻的,是他也曾持过幻想,能有个爱他而他也爱的人,给他温暖及依赖,这份渴求伴随他离家甚深,可在酒里见多了速食快餐般的恋爱,加上推拒不完的一夜情,慢慢也就看透。他太论真,不是放得开的性格,没办法那样自在地在各种人里游来滑去,所以安全起见,一个人最好。直到遇上男人……不伦不类展开关系,他安慰自己:好,最少他晓得了性,死时不是童身,也不用进霍格华滋当魔法师。他分割了**与精神,像过往酒里看尽的那些人,苏砌恒数度觉得自己做得还不错,不期不待没有伤害,可男人却强逼他正是人生,正视那些原本对于他来讲过于遥远的东西。苏砌恒摊开手掌,看望掌心。唐湘昔不是那种虚伪说谎的人,自己不会单仅一幕而去揣想男人毁诺──尽管是那人单方面表示,不再找旁人。他只是……觉得自己好像太冲昏头,应该冷静下来。他喜欢了男人,可又怎样呢?不属于他的终归不属于,何况接近他的原始目的,还是为了小熙。他们之间有太多复杂藩篱,何况唐湘昔能包女星,肯定是个双,说不准最后还要结婚成家。他站在这儿,能看尽底下人们及车水马龙种种往来,唯独看不见自己与男人的未来。他本来就不自信,如今更没乐观到唐湘昔是把他当恋爱对象看待的,那叫杰克苏。苏砌恒苦笑,迟迟没处理外甥的事,他觉得自己真够不像话了,可偏偏他还想不像话下去。“真傻……”他恍如自嘲,叹了一声,最终睐望远方,握仅拳头,仿佛下了某个不为人知的决心──他一定实现姊姊遗愿,替小熙找到他生身父亲,只是就现在……让他短暂做个有梦之人。※苏砌恒出片在即,好不容易将所有歌曲录制完,崔贺忱听著他短短时日内的改变,著实称奇:“小伙子谈恋爱了?这情歌唱得我老人家春心都荡漾了呐。”崔贺忱自妻女逝世便不再有任何成家念想,他话说得调侃,实则称赞,原本只能算是过得去,唬唬迷妹们,不料苏砌恒主动提出重录,结果……没白费钱,多了层次,动人心魄。他满意之余,又有点儿忧愁:“谁都可以,对象可别是那头臭狮子啊。”他小小声,眼睛乱瞟,一副怕说老板坏话被抓包的小样儿,苏砌恒忍俊不禁,同时好奇:“老师讨厌他?”崔贺忱撇嘴:“倒也不是,可那小子太坏了,一肚子黑水,谁也摸不清他想法,你这孩子心性单纯,少不得要吃亏,更别提他还是唐家人……门面在那里,当年罗颖一身清白嫁进去,尚且不知吃多少苦才熬出今天,何况你是个男的……”后面的话崔贺忱没讲,可苏砌恒清楚,男女婚姻尚且讲究门当户对,何况根本不受法律认可的男男关系?光性别就一道无敌巨槛。这段期间相处下来,崔贺忱脾气急归急,可就是纯粹的音乐顽童,对世间情有自己的见解,却过于浪漫,苏砌恒安慰道:“我想著我外甥唱的。”崔贺忱笑,“难怪,那词也是你想著外甥写的?”“是。”可录制时,他却想著另一个人唱了。那个男人。他没有也无法跟人讲,于是成了一个独属于他的小秘密。基本作业完成,剩余最辛苦的后制,但总归暂时收工,大伙儿仿若打了鸡血,大嚷:“要喝酒!吃热炒!不吃不喝伐开心!”崔贺忱熬天熬地的,早失了年轻人的玩心,只想好好睡一觉,偏生拧不过这群吃货。苏砌恒这些日子历练,多少明白人情世故,遂道:“辛苦你们了,不介意的话,这顿我请好吗?”他微微笑,剪短头发令他看著更有灵气,表情训练使他更加自信迷人,一旁助理小妹捧心:“天啊,王子……”旁人笑,“你花痴喔!”她抗议:“我又不是第一次见帅哥!公司进进出出一大把,可性格好的太少啦~Javed,人家要当你的脑残粉儿~你收不收啊?”“啊?”苏砌恒愣住,小心翼翼:“脑残不好……”“哎唷,那是一个形容啦!”苏砌恒傻呼呼,什么都较真,油腔滑调的艺人见多了,这种单纯直白的真是稀缺资源,一行人移师热炒店,苏砌恒自动给大伙儿盛饭,助理小妹眼睛闪亮亮,“男神求嫁!”苏砌恒好笑,这些人一个赛一个的夸张。“盛个饭而已,你男友平时接送你,才是真爱……还有,女孩子吃多一点,有点肉才好看。”小妹常节食,因公司里全是瘦巴巴女艺人,看久了难免价值观偏差。难怪男神动不动喂食,小妹感动之余,又带了点怅惘。“Javed,真希望你别变。”演艺圈是大染缸,太多人傻傻栽进去,徒惹一身腥,毕竟谁都无法预知群众的回响与反应,一点小事都能成箭靶,最终只能武装,把自己变成伤人刺猬。一段时日合作下来,大家难免有感情,苏砌恒脾性温和,更照顾人,每个人均尝过他手艺,担任副制作的姊妹花双人组更齐齐道:“这年头唱片不值钱,YouTube、MP3充斥,人们不见无形财产的珍贵,任由它一点一滴消失……总之第一次出片,得失心不要太重,大家都支持你的……”崔贺忱听不下,“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片还没发,你们在这儿给我唱衰,来,一个个给我干,咱要卖一百万张!一百万!”大伙儿笑,一扫方才阴霾,齐齐干杯大喊:“对,一百万!”哪可能,现今市场萎缩,有十万张就是天王天后,不过喊喊总不亏,有梦最美嘛!他们的活力感染苏砌恒,这些人半生投注,谱写歌曲、录音后制,做那些旁人未必看得见名字的工作,即便得到奖项,感动付出得到回报,观众只会嫌弃致词冗长,其中有人亦曾发片,但销售惨澹,可他们仍抱持梦想:传达音乐的爱与美好。而他们的理想,现在交付在他身上。“小苏啊,你那首〈时间平等〉争取拍个MV,上架KTV,给哥捞个版权费啊……”作曲作词人如是嚷嚷。“来,呼干啦!”苏砌恒:“……”好,也是一种理想。难得的,苏砌恒没推酒,随同他们干杯,一股热气自喉道涌上,可感觉意外的好。他想,不论最终结局如何,对他来讲,这都是永生难忘的奇幻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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