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沅一边走在去前院的路上,一边回想着她前世最后那一段日子。
她死的那一年,正值京中局势动荡。
隆庆帝驾崩,宣平帝即位。
隆庆帝少年登基,向来乾纲独断,到了晚年愈发喜怒无常。他在位长达四十七年,人老了身子骨反而比当时的太子、后来的宣平帝还要康健,六十多岁还能去围场骑马打猎。
宣平帝从生下来就被立为太子,被隆庆帝亲自带在身边教导,父子二人感情甚笃。
只可惜,天家无父子。
宣平帝自幼体弱多病,四十多年的太子生涯几乎将他逼疯。眼看他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而隆庆帝仍身板硬朗,他怎么都看不到头。在极度的绝望之下,他的行为便愈发放纵。
隆庆帝生性多疑,到了晚年更是好猜忌,再加上有奸臣挑拨,太子的处境更是艰难,举动稍有不顺隆庆帝的心,就被当殿呵斥。在身心的双重挫败下,太子的行为愈发失常,使得原本依附于他的朝臣纷纷离心,处境岌岌可危。
朝堂上的事波谲云诡,即便她们这些后宅中的女儿家被长辈禁止谈论这些事,但私下里还是会受到波及。她还是温清沅那会,太子两废两立,到第三次被废时,京城暗地里都道太子殿下大势已去,有望争夺皇位的只有三皇子和八皇子。
永宁侯府和三皇子的母族有姻亲关系,即便起初祖父不愿意和夺嫡扯上关系,最终还是为局势所迫,被各方力量推动着,一步步站在了三皇子那一派中。
然而,最终的结果却出乎了所有人意料。
任谁都不曾想到,隆庆帝病重时,早早地把八皇子派去边疆带兵打仗,临驾崩前一杯毒酒鸩杀三皇子,最终还是一封遗诏,让当年的废太子、后来的宣平帝继承皇位。
新皇登基后秋后算账,最先挑了永宁侯府开刀。
父亲他们被查出受贿渎职,很快被抄家下狱,不久全家连同女眷在内一同流放边疆。前后不到半个月的功夫,昔日的永宁侯府就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她自打十五及笄后,便一日病重过一日,官兵上门来的那日,她已经病得奄奄一息,整个人瘦得像一把枯柴,一阵风吹来就能要了她的命。
仓促之中丫环们扶了她两回,她连手都抬不起来,软软地又滑倒在床上。
从小伺候她的丫头跪了一地,哭求官兵们可怜她们家小姐,容她们服侍她梳洗后再走。
温清沅眼前一阵发黑,心里为这群傻丫头们叹道,没用的。
果然兵丁等得不耐烦,一脚粗暴地踹开了跪着的丫环们,上前不由分说地一把揪住了她的长发把她从榻上硬生生拖下来,然后闷哼一声松开了手。
头皮被生拉硬拽的感觉让温清沅眼冒金星,身上冷汗如雨下,偏生身上提不起一丝力气,只能任人被扯落在地。对方这一松手,身体立即下坠,眼看额头就要重重地往上撞,却及时被人用手垫住了脑袋,这才不至于当场就送了命。
一双骨节修长有力的手抱起了她。
没有世家子弟身上的熏香气息,只有淡淡的皂角气味,说不出的干净沉稳。
温清沅极力想睁开眼看清抱起她的人是谁,眼前却一片模糊,耳朵里嗡嗡地响。
“自己去你家上官那里领罚。”
那人声调不高,语气不疾不徐,缓如江流,清如山泉,听起来应该是一位温文尔雅的大人。但不知为什么满屋俱寂,静得落针可闻。
紧接着传来满屋子扑通扑通的跪地声。
直到那位大人松开手,让丫鬟们搀扶着她,温清沅才迷迷糊糊地想起——
这个声音,她是听过的。
大周风气开放,对男女大防没有前朝那般看重。
京城的高门大族每逢佳时,都会宴请贵族少年男女宴饮集会,其中也有不少才名在外的寒门士子。比如说这个声音的主人,翰林院的沈编修,沈端砚。
她还是温清沅的时候,远远地和沈端砚打过几次照面,谈不上熟悉。
只记得这位翰林院的沈编修在婚事上没少被人私下议论过。
据说是他出身卑微,少年中了探花,便想要攀高枝,在婚事挑挑拣拣地让人看不起,好像还得罪过京城里哪一家权贵。不少嘴上不饶人的京城贵女讥笑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怕撑破了肚皮。
只是无论怎么看,她都不觉得这位沈大人像是那种攀附权贵的人。
他将她抱起,又把她交给了旁边的丫鬟们搀扶着。
她眼前一片模糊,只隐约觉得前方有个高大的人影在晃动,却怎么也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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