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两日便是江晚儿要带着齐暄登基的日子,她有点儿紧张,夜里睡不着,便赖在正殿的炭盆跟前看许太妃之前送她的话本子。
睡意好不容易上来,江晚儿打了个哈欠就准备往寝殿走,秋桑脚步仓皇地从外面进来。
“太后娘娘,庆祥宫的碧桃,没了……”
若是一个寻常宫女死了,在污浊遍地的后宫还真不是什么大事儿,秋桑也不是没见过的世面的人,不至于如此惊慌。
可问题是此人刚被太后娘娘责罚过,回去每两日就魂归西天,不明真相的人第一个怀疑定然是江晚儿。
瞌睡被这消息惊得无影无踪。
江晚儿疑惑:“我明明只是让人打她十板子,血都没出呀?”
秋桑知道,可外面的人不晓得啊!
连戚走过来把江晚儿情急之下落在炭盆边儿上的话本子合上放回案几,又伸手取过铁镊子给炭盆里加了几块新碳,淡声道:“太后娘娘别急,此事该是有些蹊跷的。”
他带进永慈宫的人都是他知根知底的,谁手里有几分功夫他心里有谱,那掌刑的杂役说只是在床上躺几个月便绝不会要了人性命。
江晚儿视线无意识地跟着连戚的手游走。
秋桑嘟囔:“总不会是庆福宫自己?”
江晚儿收回视线看她:“为什么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她虽然还没见过这位传闻中的荣太妃,但是能在宫里获宠这么多年并且平安诞下皇子,岂是能小瞧的人物?
当然,嘉宁大长公主也不是没可能,那么骄傲的人在她这吃了瘪,想要给她扣个屎盆子也无可厚非。
但问题是,这些都是猜测。
江晚儿思忖了片刻,道:“秋桑,你现在去找几个机灵的分别去庆祥宫和福宁宫外盯着,若是在庆祥宫看到御医记下名字。”
秋桑知道事情严重,丝毫不敢马虎,紧步就出去安排。
江晚儿托着下巴想了一下,表情有些委屈的问:“连戚,你在庆祥宫有没有认识的人啊?”
连戚转头看她:“太后娘娘有何吩咐?”
江晚儿实话实说:“就,能不能想办法问问那宫女这几日养伤的情况?还有用的药。”
连戚眼中划过一丝亮光,快得让人抓不住:“臣这就去安排。”
江晚儿坐回到罗汉塌上,伸手一抹茶盏,里面的茶水早已经冰凉。那俩人都出去了,她身边连个伺候的都没有。
哎,她这太后当得也太没牌面了!
嘉宁长公主出门,那呼呼啦啦一群,看着就威风。
她出门,嗯,有一个秋桑。
正待她要自己取水冲茶的时候,外面进来一个俏生生、圆滚滚的小丫头,年岁不大,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俩大眼珠子咕噜噜的转,娇憨又可爱。
“参见太后娘娘!奴、奴婢半夏,连掌事让奴婢过来伺候太后娘娘就寝。”
江晚儿动作一顿,随即便轻轻笑了起来。
半夏直愣愣地看着她,眼神呆滞。
“哀家脸脏了?”江晚儿摸了下自己的脸,险些以为自己的面妆花了。
半夏两只小肉手在胸前挥舞猛摆,“不是不是!太后娘娘笑起来,很好看!像……像……哎呀,就是特别好看!”
半夏想了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形容江晚儿笑容的词,急的小脸儿涨红。
江晚儿被她逗得咯咯直笑,先前的沮丧也消散了不少。
这小宫女是个开心果呀!
甚合她心意!尤其是那一双小肉手,手背上竟然还有窝窝,简直不要太可爱。
半夏虽然年纪小,但是在宫里已经三年了,听说以前家里是开药铺的,后来父亲惹了人命官司,家里无奈之下才把她送进宫的。
许是医药人家的姑娘心细,半夏给她倒了些温水,“马上要就寝,太后娘娘还是不要喝茶了,水也要少喝点。”
江晚儿从善如流。
见她如此和气,半夏胆子大了些,人也不那么拘谨了,在屋子里跑来跑去地忙活。
等到江晚儿熬不住钻进被窝的时候,赫然发现被窝已经被四个汤婆子烘的暖融融的,就连枕头下面都塞了一个,脖子挨到枕头的时候,丝毫感觉不到凉意。
倒不是说秋桑平日里做的不好,只是,半夏于这些琐事上做的更好些。
或许可以和连戚说一下,把这丫头留在跟前伺候。
第二日清早,江晚儿刚洗漱完,连戚从外面回来了,身上还夹带着外面的凉气。
江晚儿召他进来时,连戚停在几步远的地方不再靠近。
“太后娘娘身子矜贵,臣身上寒气重,今日早膳可否先让半夏伺候?臣回去稍事梳洗再来。”
江晚儿默了一息,点头允了。
可半夏不像连戚那样熟悉她的口味和习惯,因此她吃了七八分便歇了木箸。
连戚再回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换了件新的官服,身上还有胰子的淡香,衬得人愈发清隽矜贵,哪里像个卑躬屈膝的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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