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昏君的笑容温柔得十分骇人。
梅雪衣觉着,他是真心实意地认为杀掉她是为她好——死去之后就不会再恐惧害怕,而是永远安静祥和地沉睡。
这个人的想法真是扭曲得清新脱俗,比魔修还魔修。
梅雪衣幽幽瞥他一眼:“和大王在一起,每时每刻,我心中都是欢喜。没有大王陪着,我不想死。”
他那即将动手杀人的病态表情微微一僵,狭长眼角下方,肌肉轻轻抽跳了两下。
沉默半晌,他忽然开口:“想一起死吗?”
梅雪衣差点脱口说了句‘你先请’。
话到嘴边,滚了一滚,纤纤玉指顺着他半敞的衣襟落进去,触着他冰冷坚硬的身体,她嗔道:“死也要和大王在一起。”
他怔忡片刻,失神地笑了笑:“不会发生那种事情。时辰不早,王后该准备回门了。”
掐住她下巴的手指滑到她的脸颊上,重重抚了两下,然后倾身过来,独特的嗓音低低地在她耳畔响起:“在旁人面前,要称孤为卫王陛下,而不是大王。闺中乐事,不必叫他人知晓。”
梅雪衣:“?”
梅雪衣:“!”
他叫她王后,她叫他大王哪里不对吗?他该不会以为,她叫他大王是字面意思?
梅雪衣倒抽了一口凉气,额角突突地跳得疼。
他哑笑着起身,握住她那雪玉般的肩,把她拎了起来。
“孤为王后梳妆。”
梅雪衣眉梢微动,羞羞怯怯垂眸一笑,伸手牵着他的衣带,随他走到妆镜前。
他扶她坐下,动作轻缓,昨夜被他弄出的那满身青青红红的痕迹,一处都没有被他碰疼。
梅雪衣定了定神,抬眸望向镜中。
凡界的妆镜是铜镜,泛黄的镜,照出了绝色的脸。
纵横仙域多年,梅雪衣竟没见过比眼前这位更加美丽的女子。
一切生得恰到好处,任何脂粉都只会玷污她的颜色。花容月貌不外如是。
如果只论皮相的话,世间能配得上这张脸的,也唯有身后这位卫王陛下了。
她没有露出半分异色,只是平静地注视着镜中的自己,顺便不动声色地观察他。
他十分娴熟地取出了画眉的黛笔。
“王后容颜天成,无需雕饰。不过,孤喜欢在王后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嗓音低沉,沙哑得撩人心弦,“要深,要浅?”
一列黛笔嵌在金绒中,左起是浅乌云的淡灰色,自左向右,逐渐过渡到夜色一般的浓墨深黑。
梅雪衣挑了一支笔尖最为圆润的。
没办法,她得防着这个变态一言不合就用眉笔扎她的眼睛。
深浅什么,倒在其次。
冰凉的指尖轻轻挑起了她的下巴。
俊美无双的容颜凑到了近前,他的呼吸微凉,带着他体内那股特殊的幽淡清香,与她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她不禁暗想:‘久病之人竟是香的,也是稀奇。’
他的目光极其专注,手中拈着笔,动作异常娴熟,不过十几个呼吸的功夫,他就画好了尾梢。他是憋着一阵咳意为她画眉,落下最后一笔,陡然把脸转向一旁,重重咳喘了好几声。
稳住呼吸之后,他放下笔,把她的脸转向铜镜。
“如何?”声线已彻底哑了。
长眉完美无缺。
昨夜是她和他的初夜。所以,他是在别的女人身上练就的画眉本领吗。
她微微蹙眉,心中不舒服。
倒也无关什么情爱,只是独占欲作祟。修魔道与鬼道,核心都是一个‘执’字。
她的东西,绝不容许旁人染指。
就算将来要把他做成傀儡,那也必须是干干净净,只有自己碰过的傀儡。
“不喜欢?”他偏着头,左右看看她的眉,随手从玉架子上取过湿布巾,三两下擦掉了刚刚画好的眉,“无妨,重画。”
视线划过那一列黛笔,他随手把方才用过的那支捡了出来,捏成屑末,然后在玉盆中净了净手指。
梅雪衣:“……”这昏君有点幼稚。
“来,再挑。”他兴致不减。
梅雪衣捡了笔头第二圆润的那一支。
他怪异地盯着眉笔看了一会儿,看穿了她的心思,不禁发出了低低的哑笑:“不会弄伤你。”
“自然,陛下久经沙场,技巧纯熟。”梅雪衣半真半假地嗔道。
他微怔,喉结狠狠滚了一圈,音色更沉:“孤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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