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瑜永远都忘不了他知道事情真相的那一刻,虽然那时候他才六岁。
在那一刻之前,席瑜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份。因为自小除了不知道自己的娘亲是谁,他从父亲席勤那里得到了太多,虽然父亲对他非常严厉,经常批评他,犯了错惩罚起来也毫不手软,但是他知道父亲其实很疼他,像他小时候发热或是身子不舒服,陪伴在他身边的永远都是爹爹。
而且,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顶顶宠着他的姑母,自小就时常接他去宫中玩耍虽然每次都不过夜,但是那种关心也不是作假的,而且逢年过节包括他的生辰宫中都会送出来很多礼品可以堆满整个屋子那种,小时候的他为此开心,他总有以为那是因为姑母没有孩子的缘故。
他的生活中有父亲,有姑母,有席嬷嬷,还有当时他刚刚认识的朋友沐彦卿,他以为这样已经足够了,然而有一天,爱不再纯粹,它变得是有目的性甚至更多的只是因为愧疚才爱护他,小小的年纪他其实不太懂,但是这些并不妨碍他开始疏远那些人。人都说孩子的忘性是最大的,但是小孩也是最敏感的,就像他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忘记。
甚至在之后的十年,他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不过再也没有对任何人讲过,就是对那个生他的女人,他也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喜欢和埋怨。他不提,心虚的人更不会提,所以这十年来,他们一家子都在粉饰太平。
本来,席瑜其实做不到这些的,他毕竟是一个小孩子,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父亲席勤和他说的那些话。
当年他才六岁,那日京城刚刚发生动荡,而他刚刚得知真相,中午的时候父亲前来接他回家。
因为不放心,彦卿一直把他送到了沐府门口。
席瑜一直看着彦卿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一直到走出好远,他们父子俩都没有说话。
“心中不高兴?”席勤开口。
其实当时席瑜是有些震惊的,他和父亲的对抗之中,他是第一次赢。
“爹爹,我真的不是你的儿子吗?”席瑜问道,其实当时的他是抱着‘我听错了,我肯定是听错了’的心情问的,主要是当时他还小,虽然已经懂得了些人情世故和个中道理,但是终究还是个小孩。
不过——
“在这件事情上我不会骗你,”席勤说道,与平常相比他的语气非常温柔,“如果你的父亲只是个普通人或者他的身份没有那么不寻常,我都会告诉你你听错了,但是现在的你已经记事,所以我不能拿那些借口来敷衍你。”
“爹爹,”席瑜无助的叫了一声。
那是席瑜从记事起很少被父亲以这样的态度对待,但是他却恨不得父亲照平常一样严厉批评他。
“不过虽然那也是事实,但只要你在席府待上一日,只要你还姓席,我就是你的父亲,虽然我自认不是一个好父亲,”席勤说道。
“他们为什么要把我丢给爹爹呢?”席瑜的心瞬间就安定下来了,开口问道。
就因为席勤的那一句话,一直到现在席瑜都没有因为此事再发慌过,因为他知道不管他做了什么身后都有父亲在支持他,一个虽然嘴上说不是因为他但确实是因为他而到现在都没有娶妻的舅舅。
但越是这样,席瑜心里就越是不开心,也不甘心,生而不养,那为什么要把他生在这个世上呢,还要把他扔给祖舅舅做累赘。
其实一直到现在,席瑜还是不知道其中的弯弯道道,因为父亲从来没有就这个原因说过什么,当时给他的回答也是,“这个原因我不能告诉你,他们一个是人上人,一个我阿姐对我有养育之恩,所以虽然你给我做了六年的儿子,我也不能在你面前说这其中的是非,这些原因只能你自己去找。”
到现在席瑜已经找了好多年,但是当年的事情太难查,现在就连知道席贵妃曾经生过孩子的人他都没有找着。
当今圣上子嗣不丰,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舍弃自己这个儿子的,难道自己从出生开始就被认为愚钝不堪,根本没有资格留在那里?席瑜实在想不通。
当然,这所有的一切还是因为他手中可用的资本太少了,因为要对抗的是皇家,所以他必须得有足够的资本,参加科举就算是顺利进入翰林院,升阶也是缓慢,他根本等不起那样的进度。而且那样的话也就意味着就算有朝一日‘他’承认了他这个儿子,他也没有能力与其他兄弟对抗,恐怕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这些席瑜心里清楚,但是一直到现在,他还是犹豫要不要走这条路,主要是其实他内心的野心并不大,他就想着有一日走到生父面前亲自问一问他当初为什么要抛弃自己。
他已经等了十多年,现在他不想再继续耗下去,一个十年、两个十年,他有大把的时间,那两位可没有,所以他需要一个能最快建功立业的途径,这样的情况下参军就是第一首选,而且现在正值西蒙国入侵,于他来讲简直就是天时地利人和。
这样想着,席瑜睁开了眼,纵使前路荆棘,也要深浅一试,不然他一定会后悔。
或许现在的席瑜还不够理性,为了争一口气就能豁出自己的性命,但是也足以看出当初那件事情对他的冲击之大,人总是要成长的,现在只是他的必经之路。
不过,席瑜有这样的决定也不能说是一时冲动。
因为他身份的原因,席勤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以后有可能会陷入危险之中,所以自小席勤培养他都是做两手准备,怕他不懂圣贤之书以后丢丑,所以就请了最有名的大儒孟先生为他讲课;怕他不懂武以后遇到危险不能自保,别人又救之不及,所以请了十多名武师傅教他习武,还曾经请大夫教他包扎伤口。
席勤第一次养孩子,养席瑜的时候,席勤自己都还没有长大,自然想到什么有用他就想自家儿子学什么,所以小时候席瑜的学的杂的很,所幸最后只留下了最需要的。
总之,虽然没有经历过战役,但是就席瑜来说,他并不是没有能力去做这些事情,他需要的是培养战争实感和增加实战的经验。
这厢席瑜想的火热,那边沐彦卿已经到了前院的书房,在柳树胡同那边的时候,前院和后院根本就没有具体分开的界限,主要是柳树胡同那边的宅子着实不大,但是榆钱胡同这边儿就不一样了,从沐彦卿的院子到前院儿要走很长一段路。
“父亲,”沐彦卿站在书房外,唤道。
“进来,”沐世规没有抬头,笑着应道,”刚刚他们来传太子口谕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接到消息一定会过来,放心,没事儿。”
“那也应该提前做准备,现在的西蒙,那一名叫耶律康达的将军在不容小觑,爹爹也要放在心上才是,”沐彦卿说道,虽然说是去谈判,身边有侍卫和兵将跟着,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
“这次去出使西蒙国和陈太尉一同出发,路上指定不会发生什么,到了边防之后我会多加注意,”沐世规说道。
“我让木顺跟着,”沐彦卿说道,语气罕见的有些固执。
沐世规本来想拒绝,看到儿子的表情之后到底没有说什么,“依你,”想了想又说道:“去西蒙一来一回就要花费月余的时间,在你秋闱之前,爹还不一定能赶回来,记得给爹写信。”
“是,儿铭记于心,”沐彦卿回道。
“唉,我儿子已经长大了。你小的时候我出去还会想着家里要怎么办,但是现在我已经完全不担心了,照顾好你娘和祖母还有这个家,”沐世规说道。
沐彦卿笑了笑。
等沐彦卿回到自己的院子,就被告知席瑜已经回府了。
沐彦卿点点头,进了房间就看在桌子上摆着一张纸。
沐彦卿把纸拿起来,只见上面写着——心意已决,商量对策,勿念。
看着信上的内容,沐彦卿站在窗子口往黑暗处看去,良久没有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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