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丝扒在门边小声喊她:“姐姐,我有事和你说。你过来一下。”
花青裳正站着练字,书案另一侧则是批文书的酒三枝。她觑了眼,师父没抬头,也便小心翼翼地放下笔走了出去。
片刻后,花青裳强自镇定地走回来:“师父,我出去一下。”
酒三枝不答,慢条斯理地在文书上写批注,花青裳被晾了一会会儿,就觉得先前装出来的轻松消失殆尽,满心都是被看透被拆穿的心虚。
等酒三枝抬头,花青裳的神情已经是不打自招。他问:“做什幺去?”
花青裳答得格外没底气:“有……有客人。”
“谁?”
“……嗯……师父……别问好不好……”花青裳目露恳切。
酒三枝吐出三字:“谈修竹。”
花青裳神色一僵,半晌委屈道:“你答应过我不问的。”1±2﹏3d︴an∝m∮ei点
“我没问。”酒三枝摇头,“岛主和我提起他的时候,我也没意识到他就是你的客人。”说完这话,他又低叹一声,“世事难料。”
花青裳不懂他在感叹什幺,硬着头皮问:“那……那我能去吗?”
她听到了酒三枝摞笔的声音,比平常轻缓的“咔哒”声来得重,清晰地传达出此刻师父的心情——并不好。
诡异的沉默氛围逼得青裳几乎要放弃见面,忽然,酒三枝合上文书丢在桌上,起身整理衣袖的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侵略心神的节奏感。
“我随你同去。”
青裳眼前还循环播放着师父流畅潇洒的动作。等反应过来,已经错过了拒绝的机会,虽然,拒绝也是没有用的。
前往前院的路上,青裳终于组织好语言,小声解释说:“就只是个普通客人,就……就那一段时间。”
酒三枝看着她似笑非笑:“普通客人?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我再晚些回来,可不知往哪去寻你了。”
青裳尴尬,挽着酒三枝的胳膊讨好道:“师父我不会嫁给他的你也知道,我喜欢他……只是因为……嗯……他模样肖你。”
酒三枝却没有接这话,青裳又觉得气氛怪极,紧抿双唇不敢再说什幺。
浮生阁依旧是那糜烂模样,酒三枝带着青裳往伎人歇息处走,招了个小侍让他去把谈修竹领来这边。
药秦艽笑看他们俩:“今儿来得巧,有好戏瞧了。裳裳,我早说了,你逃不过的,自个儿惹下的情债,啧。”
青裳埋着头,心里也是懊恼不已。两年前她与谈修竹的相识算得上英雄救美,加之他那与酒三枝相仿的面容,令她毫无保留地陷了进去。虽是情窦初开的青涩年纪,用心时也能虏获少年郎的一颗真心。
然而谈修竹毕竟不是酒三枝,她迷了段时间后竟也清醒过来,正愁寻不到理由淡了这份情,恰巧谈修竹因疏忽课业而受长辈责罚,便说出了那句“你若高中状元,我便嫁你”。
只是没想到……两年的奋发图强,终是让他在四月下旬的殿试上夺魁。青裳惶惶了几日,却听闻他忙于应酬难以脱身,一个月余,她几乎忘了此事。
也许师父说得不错,她是有些没良心的。
状元郎这身份在往来雾岛的客人中也是低的,甚至不如谈修竹本身礼部尚书长子的身份。因而他来时静悄悄的,没有引起一丝波澜。
酒三枝与药秦艽坐在一处,悠哉品茶,看着也像是来凑趣的,因而谈修竹也没多加留意,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
花青裳攥着手帕,低头僵硬道:“许久不见。”
“裳裳,你怎幺不看我?”
人如其名,谈修竹的身姿很有名士风骨,披一身广袖长袍,便似欲乘风归去的仙人。不过两年前众人评他纨绔,糟蹋了好名字,妥妥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如今人出乎意料地夺了魁首,则竞相夸他捧他,赞人是文曲星下凡。
“你可是怨我才来找你?”见她不抬头,谈修竹坐到了她身侧,揽着她肩头时携了满袖书墨清香。
花青裳慌忙把人推开,触及他眼底的茫然与失落时,心里也是一揪。
“裳裳……裳裳我……”谦谦如玉的风采一瞬间被失魂落魄所替代,他难以置信地呢喃道,“我中了状元啊……你……你还记得……”
“我不记得了!”
青裳慌慌张张地抛出这句话,起身便想跑,只是身子才起了一半,却被谈修竹敏捷拉住。才这眨眼的功夫,他竟完全清醒过来,目光炯炯:“没事,我记得。”
花青裳被他坚定的目光镇住,一时无言,傻了许久才讷然道:“我是骗你的,我不会嫁给你的。”
谈修竹动作温柔地把她拉回凳子上,竟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满脸愧疚:“裳裳你是不是在生气?都是我不好,没有早些来和你解释。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做小的,若我爹娘不肯松口,我就带你离开锁阳城。”
花青裳一时无措,他这话一说,竟有些想哭。她不敢再说自己是骗他的,她觉得他承受不住。
许久,她才轻声说:“我不能离开雾岛的。岛主不会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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