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抬起右手挥了挥,腕间雕饰繁杂却精緻的碧玉金环锒铛作响,在月光下晃蕩晃蕩,衬得那手腕肌肤如玉透嫩,芊细如葱的指尖泛着淡淡粉色光泽,女子淡淡一笑,仿若带着诱人危险的艳丽罂粟花。
「妳说,这人是城主救回的姑娘??」
藐视……赤裸裸的藐视……加上本姑娘损失的飘逸秀髮,这樑子跟妳结下了。
若莞烟听出女子话里藏不住的嫌弃,低垂眸子缓缓抬起,目光怯弱恭敬。
「小的正是,还请大人恕罪,小的无意间听见姒贞恩人的求救声,内心一急便唐突闯进,但真不知怎幺了,本想在树下探看究竟,怎知还在树下就听见树上有嗝嗝笑声,接着……不知怎地便腾空……腾空飞起……摔落在此……」
说着说着,脸色还越来越苍白,还伸出一只手指向身后,因为那举起的手剧烈抖动,逼的人不得不注意她口中的树。
坐在主位女子虽不发一语,但看着若莞烟的眸光却是越来越锐利,姒贞察觉到气氛骤变,连忙出声骂道
「放肆,虽说妳带伤在身,但也不得胡言乱语,还不赶快为妳贸然闯入向大妃道歉」
姒贞虽是瞪了若莞烟一眼,但眼神却是不停的暗示若莞烟,要她赶紧道歉才好脱身,在城主正妃面前喊她恩人以及无视城主正妃询问,这两样藐视大妃地位的罪名一扣下来,她俩都难逃惩罚。
可此时若莞烟心中早已百转千迴,故作不懂姒贞眼中的提醒,反而扩大演出她的恐惧,扭头突声叫道
「恩人恩人~~~奴婢真的听见了,妳瞧那树上有人影晃动,小的死不足惜,但恩人对小的有恩,绝不可眼睁睁见恩人落难啊~~~看……那树上人影跃到另……」
若莞烟猛地一退,半爬向姒贞面前,头朝树的方向一扭,双眼蓦地瞠大,腿软加上惊吓过度的她显然不知所云,只是一个劲地打开双手护在姒贞面前。
若莞烟描述的绘声绘影,所幸城主府的奴僕及侍卫也不是没受过教,就算心底怀疑个七八分面上也是不露山水,但毕竟若莞烟那付疯样太过真实,老婆子一看不对劲,那还由得她无理取闹,立刻转过身去看向女子,见到女子眼中急速闪过的寒意,老婆子当下冷喝。
「把这疯女人的嘴给我打烂,姒贞纵容此女以下犯上,就地处以跪刑,以敬效尤」
「我没我没~~」若莞烟一看侍卫不知从哪掏出的三吋木板和布满一寸钉的寒铁板,立即抱头大叫
「那声音不但不男不女,还骂小的是扑蝶白癡~~」
若莞烟从没想过扑蝶白癡这四字会让自己运气好成这样,原本就打算卖疯满场跑,就是不会让他们在自己身上安个刑罚,反正乱上加乱,就是要给拓拔氏添堵,只是她就是不想那个害她没形象摔个够吃屎的家伙,继续窝在树上听墙角,怎知瞎猫碰上死耗子……幸运也不是这幺个幸运法吧!!
砰~~~~
突如其来,木头重击石面的沉闷声响为这蠢动不安的局面划下休止符,若莞烟高分贝尖叫声还在空气中迴荡,却是硬生生被这声响阻断了去势,所有人的吐纳似乎都不再存在,一旁的奴僕与侍卫也瞬间收起手中事物,好似怕被人发现他们正再做啥勾当般谨慎,本要亲自抓人的老婆子更是大惊失色瞪向大树,接着像是想起什幺重要事般回头看向主位,若莞烟这时才回神看向导致这气氛骤变的兇手,意外地发现一直端坐在主位维持清高姿态的女子,竟满脸诧异愤怒地瞪向树梢。
「给我出来」
女子声线里扣着丝丝怒火,隐忍不发,这时身后的侍女已悄悄将被女子推倒的木椅回复原状,并在女子身旁矮几上放上热茶,自茶盏冉冉升起的白烟成了此时唯一不被束缚的形体。
就在这诡异谧静让若莞烟快要透不过气时,树叶摩擦的沙沙声随着枝叶摇摆剧烈了起来,倏地,数片树叶如飞刀般疾飞而来。
笃笃笃……
叶落至地,竟传来利物插入石地的声响,若莞烟定睛一瞧,先是默默讚叹,但当她发现这稳稳插入地面的树叶竟是围绕着自己一圈时,差点没朝那同时出现在女子面前的红衣人爆粗口。
「呵呵呵,嫂子小亲亲,好久不见!!」
「巫.氏.凌,你给我住口」女子再次失了冷静怒喝道,不同方才,女子的怒气实实在在显露出杀意。
「哎呀~~嫂子小亲亲,妳怎幺还是一样口是心非哩!!许久不见,还不是妳把我给逼出来的,我本就想安安静静待在角落,也不打算扰妳清静啊!!」
红衣人委屈地嗫嚅道,但不用等看到红衣人委屈的表情,光是这红灿灿的背影,若莞烟整个人都懵了,她微低下头,是的,不用怀疑,她确定自己低下头垂下目光,才终于看清这如鬼魅般出现的红衣人,身高竟才到她鼻尖处,请问这是……小孩吗??
若莞烟转头探看周遭人的反应,发现除了姒贞和她一样整个目光定在红衣人的背外,其余人好似都不意外看到这身高与声音明显不符的红衣人,甚至不约而同的将眼神投向地面,十足非礼勿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标準模样。
「逼你出来?这话你还真说得出口?!是谁不分尊卑的唤本妃白癡??你心里要还有我这嫂子,就给我洗洗你的嘴」
「咦?!嫂子小亲亲,话可不能这样说,我巫氏凌可每天都洗嘴的,而且敬老尊贤一直是本大人遵奉的圭臬,要不是看嫂子小亲亲对本大人余情未了,本大人才勉为其难的唤声小亲亲,就是期盼嫂子枯燥的深闺生活多些期盼与幻想,怎知……怎知……」
只见红衣〝小孩〞那藏在宽袖里的小手一伸,貌似抹去颊边的泪水,肩膀还煞有其事的微微颤抖,而他口中的嫂子小亲亲此时脸色正青白交错,愤怒目光似要把他千刀万剐。
若莞烟无言的摸了摸鼻头,看来这厮小鬼和拓跋氏的正妃有私情,这小鬼诡异的很,武力值明明很高,说话模样也完全是副登徒子,这身形却是十足小孩样,她猜这小鬼的心肯定是黑的,等他得空了,说不定就会找害他就揪出来的人算帐,喏!!说不定这圈叶子就是在警告她,所以……她还是默默退出好了。
若莞烟悄悄站起身,还不忘低调的弯腰缓缓向后退去,就在她抬起脚準备跨出圈子时,红衣小孩突然转过身,沉声威吓道。
「那位高抬贵脚的~~把本大人叫出来是不用负责任的吗??」
责任你的头拉~
若莞烟準备回个输人不输阵的怒瞪,却是出乎自己意料的瞠大眼,她深吸口气,一瞬不瞬的盯着那红衣小鬼……不,是正太小鬼啊~~。
稚嫩肌肤似水,深邃瞳眸如星,隽美唇线如刻,弯月双眉勾出身为男儿身的英气,但这雌雄莫辨的脸蛋,却有着令人怯之不恭的深沉冷笑。
「嘿嘿……你在叫我吗??」
若莞烟尴尬回道,悄无声息的挪回自己的爱脚,她知道就在这阴险小正太回头那剎那,这叶子圈成的圆界,瞬间闪过足以断人经脉的寒光。
小正太点了点头,拥有这张萌煞所有人目光的他,毫不客气的崭露出他那与年龄不符的阴暗气息。
「大人找小的有何事?小的方才一心正妃娘娘安危,无意冒犯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若莞烟从善如流,小正太自称大人,她跟着叫便是。
小正太大人依旧噙着浅笑,喜怒不彰,有的只有我爱怎幺着你就得怎幺着的威压气势,若莞烟暗地哀嚎,大庭广众下叫正妃嫂子小亲亲都如此自然了,拓跋氏肯定也是知情纵容,瞧这小正太说话语气瞬间变变变,可见性情诡异,外加这身大红衣看来就是高档丝绸缝製,肯定是个有背景家世的,咦?!等等,刚是不是有人叫他巫氏什幺的……
天哪~~他不会跟耶齐有亲戚关係吧!!她怎幺随便都可以招惹到大神啊!!。
「担心我嫂子小亲亲的安危??」小正太像是听到天大笑话般睨了女子一眼,戏谑道
「原来这天下还有人当倚扑蝶是养在深闺的小公主啊!!」
话一出口,若莞烟若还怀疑这两人有姦情就是脑残,任谁都听出了两人对话都是夹枪带棒、极尽讽刺之能事,原来……他在树上说的扑蝶白癡四字别有涵意。
「巫.氏.凌,你真是无法无天了~~来人啊!!把他给我轰出去~~~」
这名唤倚扑蝶的大妃终于忍无可忍,头上金簪因着怒气而剧烈颤动,几近定格的侍卫终于有所动作,突然圈内的奴僕整齐撤身一退,外圈不知何时聚集的侍卫跨步入内,唰唰唰~~兵器抽出的薄锐声整齐划一。
但……也仅只于这里,巫氏凌只是挥了挥手,点点绿光萦绕在孩童细嫩的指尖,指尖轻弹,绿光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飞向侍卫,光点淡去,侍卫持刀立于原地,只留那一双双眼珠无奈转动,此时若是仔细查探,周围隐身的暗卫术师竟被挡在无形的气墙外。
「不用劳师动众,本大人有脚会走,有轻功会飞,要不是看在某人拖本大人下水的份上,本大人才懒得现身哩」
说罢,巫氏凌朝倚扑蝶身旁的黄衣女子勾了勾手,不待女子看向倚扑蝶,女子身下的座椅竟猛地抽出飞向巫氏凌身旁,就在女子狼狈地摔跌在地时,巫氏凌竟微微一跃,十岁左右般的孩子身形便稳当当的坐在椅上,收起那不符年龄的冷笑,露出无辜迷人笑容说
「倚扑蝶嫂子,赶快处理妳的家事,处理完了人我要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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