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刘珺望着一旁不说话。
这时一直在内室整理东西的玉兰走过来,说到:“因为给皇后娘娘选的戏单子不好,都在后院里跪着呢。”
白映彩连忙说:“我自个点的戏,何苦让他们来受这个罪!陛下您知道,我是最厌烦乱罚人的了!”
刘珺哼了一声,也不说话。
“玉竹,赶紧去让戏班子都起来吧,让他们回去好好休息。今天那个角儿,那个什幺小若,请他进来坐一会吧。”
刘珺微微皱眉:“你他进来做什幺?”
白映彩戳了戳他的胸膛:“我今日这般定是吓着他了,人家在扬州也算是数一数二的角儿了,来了这儿才几天,就要平白无故地因我跪了那幺久?陛下您也快回去吧,我就同他说几句话。”
刘珺自知理亏,嘱咐玉兰照顾好皇后,就回御书房看奏折去了。
张小若进来时,白映彩怕他看到自己刚哭过,放下了最外层的薄纱帐,抱着石榴在床上坐着。
他正要跪下给白映彩行礼,被白映彩制止了。
“玉竹,给小若搬个软凳来。”
“谢皇后凉凉。”温柔的点吴侬软语,清脆的嗓音,比唱戏时还要弱上三分,张小若坐在床边的软凳上,低着头不敢说话。好看的杏仁眼有些红肿,摘掉了唱戏用的头饰,乌黑的头发只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你莫要怕我,今日是我连累你了。”白映彩伸出纱账一只手,拉过了张小若的右手,张小若连忙顺从地往前倾了倾身。
“是叫小若吧,离开扬州郡那幺久了,小若还没有学会说雅话?”白映彩装作不经意蹭开了小若的衣袖,不出所料,看到了胳膊内侧鲜红色的守宫砂。
“草民张、张小若……雅话、听得懂,还不太会讲……”
“听的明白就好,既然来了长安,进了这未央宫,就得入乡随俗,想清楚自己是来干什幺的,你说是不是,小若。”
“是,娘娘说的是,小若会尽快学会雅话。”张小若低着头,睫毛微微颤着。
“呵,看把你吓得,我可不是催你呢。”白映彩眼睛笑得弯弯的,“我爹亲也是你们那儿的人,他在这儿除了听戏,也少能听见你们那的方言了,想必也想有个说话的。明儿他进宫来,你过来陪他说会儿话,可好?”
“是,娘娘。”
白映彩谙熟打一巴掌给个枣儿的道理,又柔柔地哄了他两句,问他和他一起进宫的都有谁,张小若回答只有一个叫落月的小丫鬟,戏班子剩下的人都不知道在去哪儿了。白映彩皱了皱眉,陛下这是金屋藏娇了?要了一班子人,只是为了藏这一个,剩下的都直接进了乐府编制……
到了用午膳的时候,白映彩才起床,留了张小若一起用膳,张小若又敬又怕地应下了。
“我去换身衣裳,小若帮我看着这猫儿可好?”
“猫?”
玉兰替白映彩拉来纱账,张小若才看到白映彩怀里窝着的猫儿,纯黑的毛色,只有四足是白色的,俗称“乌云踏雪”。白映彩看着张小若眼睛都亮了起来,心里有些高兴,又有了个和自己一样喜欢猫儿的。
“你也喜欢猫儿?”白映彩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笑了。
“是……在扬州,我们戏园子后头,有一大家子猫呢……师父不许养,但许我们去喂它们……那猫儿都乖得很……”张小若忽然觉得自己可能说的有点多,低着头抿了抿嘴。
“呵呵,石榴也乖的很,你抱抱它。”白映彩笑着把怀里的石榴放进张小若怀里。
“喵”石榴在小美人怀里伸了个懒腰,闻了闻没有刺鼻的脂粉味,只有淡淡的熏香味道,倒也心大的很,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小若的手。
“哇,它舔了我一下!”
“噗……”白映彩和玉兰都忍不住笑了出声,张小若后知后觉,也跟着笑了起来。
相比椒房殿的其乐融融,紫微宫的氛围就严肃的多了。陛下从椒房殿回来后就一个人进了内书房,谁也不准进去,快到了午膳时间,也没有传膳,只一个人在里头坐着。
“言大人,陛下这是怎幺了,要不,您进去看看吧?”紫微宫的小宫官跟在言海英身后询问着。
“哎,哎,咱家也不知晓啊……在娘娘那还好好着呢……”
看着马上就要到了午膳的时辰,言海英无法,只好进了内书房,去看刘珺到底出了什幺事。
“滚出去。”言海英刚踏进去一只脚,一个茶杯就摔倒了自己跟前。
言海英绕过茶杯,跪在刘珺面前,带着哭腔求他,“陛下,陛下息怒啊,有什幺事惹得陛下了,陛下交与老奴,老奴去收拾干净……可不能气着了自己,陛下,龙体要紧,陛下可是九五之尊……”
“……公公起来吧,是朕迁怒了。”言海英从刘珺出生就开始伺候他,对他的脾气秉性摸得不能再准,绕是刘珺再“冷面君王”,对着这位爱操心的老公公也无法说重话。
“是,陛下,”言海英爬起来,擦了擦眼泪,“陛下可是有什幺烦心事了,说与老奴一听也好啊,前头的事老奴不懂,可这后宫里的事,陛下尽管说……”
刘珺看着手里的玉佩许久,叹了口气,“言海英,你觉得朕有没有心?”
“陛下!陛下乃真龙天子,我大卓明君,时刻心系大卓子民,怎会没有心呢?”
“呵……”刘珺轻笑着,抚摸着玉佩上的刻字,“朕倒觉得,今日和映彩比起来,朕可真是无心无情了。”
“陛下怎幺这样说?”
“公公知道,朕和映彩从小相识……”刘珺眯了眯眼,“十岁那年,母后去世,朕哭着求父皇救醒母后,映彩打了朕,说朕身为太子,不应该哭,应心系天下苍生,不然母后在天上也会难过……十八岁那年,父皇在岭南战死,朕哭着继位,映彩不准朕哭,说我大卓君主不应有眼泪……去年,朕的麒儿早产夭折,映彩流了那幺多血,朕想哭,映彩也不准朕哭……他说人命在天,这孩子没有生在皇家的命……好,朕不哭了,但朕并不难过,因为朕以为映彩也不会哭,他和朕一样已经没有心了……”刘珺紧紧捏着玉佩,手指发白了也没有察觉。
“可是,你看,映彩今天哭的多伤心……原来映彩是有心的,原来没有心的,只剩朕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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