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995年1月1日 (6)（1 / 1）

第一章：1995年1月1日(6)

「学妹，你几月生的？满23岁了没？你这些观察难道打工就看到了吗？」

「4月，我4月就满23岁了。学长，以后你进大学当教授，千万记住，不要低估底下工作的人。我1990年念大学时，不是跟你聊过是夜间部吗？我爸气的一塌糊涂，他一直觉得我能够唸到台南第一志愿的女中，怎幺样都该唸个国立大学。他为了面子，后来不准我离开家里，去外地念私立大学，怕我不到几个月就大个肚子哭哭啼啼回来。你看，我爸这幺不相信我这个女儿，我很失败吧！」

「不是妳失败，学妹，是妳很可爱，光是眼睛圆圆的，配上丰富的表情，就很动人了，如果再笑起来又是迷死人的笑容。妳爸是怕妳被男生骗走了。如果是我女儿，我也不准她离开家念大学。不过，妳继续讲。」

「啊哈！学长，你们都有强烈的父权主义。好，继续说吧！1990年我念夜间部，后来无意间看到电机所MBE半导体实验室要徵国科会工读生。」

「所以，你是在MBE里做事？」

「对啊，MBE是什幺鬼我都不知道，只知道好大一台机器，所有硕、博学长全靠这个机器写论文。他们那时也常常没日没夜的等数据，不管机器乖不乖，都固定要拜拜，我就必须骑着脚踏车去商店买一堆拜拜用的吉祥饼乾哩！我最喜欢他们拜拜了，那些吉祥饼乾最后全跑进我的五脏庙里了。我还记得那个大机器需要吃液态氮。那个工作，原先以为只是要报国科会的帐目、打扫环境、做行政跑公文、银行邮局领钱、买学长需要的文具零食那些，没想到我还要到实验室外面骯髒院子去灌液态氮，院子全是杂草蚊子。你说水牛城冷？我至少还没被冻伤过，但是那个液态氮固定是由一家叫做华联的公司来安装，每次好大一台像是水泥预拌车一样的车子一来，我必须开后门，然后固定泡两杯冰茶请人家喝，他们就把液态氮气灌在一个像火箭一样高耸的东西里面。等他们走了之后，我的工作就是要把那像火箭一样高高的液态氮气灌充到液态氮桶内。有好几次，我长管子没适当的塞入那桶内，整个管子突然往上暴冲，像机关枪一样，乱扫射一番，管子常在空中跳舞，里面剩余的氮气洒的如火花一般乱窜，我吓得连忙要躲好角度，然后去关闭像瓦斯筒一样的开关，有时一紧张，完全忘记到底顺时针是开还是关，常常火大到极点。」

「学妹，灌液态氮气这哪是你该做的工作？这应该是实验室的人员该负责的吧！」

「没错啊。但是，你说在台湾，哪有什幺工作不是该最底层的人来做？实验室聘一位行政人员，是一个名校五专电机科毕业的小姐，她在实验室是老资格了，当然，琐事都叫我做。」

「MBE是分子束磊晶，我不是做这一方面的，所以，你不要问我这要干嘛。可是，学妹，你从来没跟教授检举？灌装液态氮这是很危险的工作，不是你该做的吧！你才领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