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寒耸了耸鼻翼,仍旧蹙着眉头。
“苦的。”她说。
“良药苦口利于病,这是自然的。”红玉又劝。
石寒一道凉森森的目光投过去,红玉噤声。
石寒又转向始终站在一旁不言不语的杨谨,温声问道:“所谓’五脏对五味‘,想来这苦味的汤药也是针对我的心疾之症的吧?”
“嗯,黄连虽苦,确是良药。”杨谨徐徐道。
她发自内心地不想欺骗石寒,在心里默道:只是比喻,我并没有说这药方子里就有黄连啊!
“黄连虽苦……”石寒低声重复着,似是品咂出了几分滋味来。
“公子见过梅花吗?”她突的话锋一转。
“见过。”杨谨下意识地点头。北地的寒冬,不似江南还能看到层层的绿意。到了那冰封雪飘的时节,天地间最耀目的便莫过于那欺霜赛雪的梅花了。
石寒凝着杨谨的脸,似是透过她看到了极杳远的地方——
“严寒独自开……熬过了凄冷孤寂的冬日,春风重归,又是一番好光景吧?”
石寒的嗓音如梦呓般。至少,杨谨已经随着她的话音神思激荡,飘飘渺渺的不知到了何方。
她说的话,杨谨能明白一些,却也体会到其中的深意恐怕此时的自己是无法明白的。杨谨有些急切地想要明白那些她暂时看不透的东西,和这位女庄主有关的所有东西。
然而,接下来,她的眼睛倏地张大了,俊美的面庞上划过了一瞬的意外。
因为,她看到,石寒忽的擎起那半碗药,“咕嘟嘟”一干而尽,豪迈得像是个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江湖客。
杨谨一时看呆了。她蓦地又发现了之前没发现的石寒的另一面,她觉得既好奇又激动。
石寒之前被触动了心事,经年累积下来的闷滞仿佛惊然间寻到了一处出口,消散许多的同时,沉郁的心情竟觉得有几分舒畅翻涌上来,于是她想都没想就把那半碗汤药一口气喝了下去。石寒到底是个病弱的女子,做不到如那江湖豪客一般喝干一坛辣喉的烈酒还能大呼一声“好酒!再来!”。
汤药顺着咽喉倾入肚腹,却也学着“人过留声,雁过留名”,在她的口齿间留下了满当当散不开的苦涩气息。饶是她自幼就有着极好的教养生生忍住了,仍不由得皱巴了一张脸。
红玉:“……”
杨谨哪想到女庄主豪放做派之后就是如此小家碧玉般的神情,惊艳的同时,想都没想,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枚蜜饯来,塞到了石寒的手心里。
“快剥开吃了!能去苦味的!”她急道。
红玉再次无语。
石寒美目流转,盯着掌心中被强行塞入的桑皮纸包裹的球形物事。或许是在口袋里颠簸得褶皱了,包裹在外面的桑皮纸已经散开,里面,一枚蜜饯桃脯安安静静地躺着;桑皮纸的内侧,还蹭上了些许裹着桃脯的糖霜。
“这是?”石寒忍着笑,看向杨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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