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到长生门（1 / 2）

方凝波到了青云巅的时候，云钟正好敲了十二下，大典正式开始。他一袭青衣翻飞如同半空中排开的波澜，正好看到崔子介抬起眼睛发现了他，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顺进队伍里去。

排在最前头的掌教耷拉下来的眼皮子抬也不抬，任由他俩做小动作。

方凝波也没想到这幺巧，自己出门游历一百年，正好碰上这个门派盛典，本来只需和掌教师尊报一声就能去崔子介的丹波峰，好好说一说这些年来的所见所闻，现在却要熬过好几个时辰，只能站在师尊身后，看着斜前方崔子介头也不回的端肃背影，心不在焉的随着唱礼声肃跪叩，同时想着崔子介今日穿的是严整的黑衣，方才半空中那一眼看过去，也能瞧得清清楚楚，里头是雪一般无暇的里衣，衬着外衣沉沉的黑色，和严丝合缝的领口处露出来的一点儿苍白肌肤，再往上就是喉咙口和下巴，稍微往上看一点，就是崔子介淡色的嘴唇，总是下意识地抿着，就有些锋利和不近人情，可……

可那嘴唇懒洋洋的张开，舔一舔沾了血珠的手指的时候，就再也不会锋利了，露出了柔软的本来质感，被崔如果┓┓】..子介自己的血染出薄薄一层猩红，艳而邪，几乎与平日里端庄禁欲的崔子介不是同一个人。

方凝波只是想想，就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下去，越是离他近，越是无法控制，一时半刻也忍不了。

崔子介就像是毫无所觉，对于背后灼热的目光没有露出丝毫反应，甚至就像是骤然再次见到方凝波，对他来说一点触动也没有。

方凝波隐约感觉到不平。就像是他年幼的时候进了长生门，第一次见到崔子介的时候，他仰视着颀秀的年轻人平静无波的面容，满心歆羡仰慕，那人却漠然以对，对掌教喋喋不休的推荐只说了一个字，嗯。

后来他成了掌教的关门弟子。

也像是他二十岁刚出头就突破境界，成为长生门内除了崔子介之外第二个年轻天才之后，满门上下对他都有诸多赞誉，他下意识的在连续闭关的疲惫和失衡感之中扭头找到崔子介的面容，他还是垂着眼帘，青衣如竹，片叶不沾尘，倚在石门上，似有所感抬起眼睛来看他一眼，点了点头，就移开了。

就像是距今大概有一两千年的某一个深夜，他在后山亲眼看见崔子介一手提着剑和一个黑衣人无声的打斗。凛冽的剑气四处激射，他这才明白，崔子介这三个字到底是什幺。

他依稀明白自己看到了什幺，但他无心去分析崔子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会和一个魔修缠斗。

他只看到崔子介束发的绸带被魔修一剑挑开，漆黑长发在凛冽的剑气之中被吹散，水一般划过崔子介瘦削的肩头，随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而后，崔子介伸出手，平平一剑，剑气搅碎了魔修的半个身体，巨大的裂缝却已经被召唤了出来。

“哈哈哈哈……崔子介啊崔子介，真不愧是你……”那魔修形容十分凄惨，却仰头嘶哑的大笑着，完好的一只眼睛流下猩红的血泪来，死死的盯着崔子介，在离去的最后一刻凄厉的质问：“你真的有心吗？”

方凝波只是看着就不寒而栗。

他转回目光去看崔子介的时候，却发现凛凛月光下，崔子介拂开了脸上的长发，露出一张苍白却莫名慵懒的脸，转过头俯视着呆呆的站在地上的他：“劳驾，发带。”

方凝波那一刻几乎没法活动，只觉得自己真的被他“看到了”，先前许多次会面也罢，还是惯例的匆匆会面也罢，方凝波都从来没觉得自己被崔子介正面看到过。

哪怕是他紧紧跟在崔子介身后修行，也从未被看到过。

但现在这件事发生了。

过了一会他才意识到崔子介说的是什幺，看了看被自己下意识抓住的白色缎带，一跃到崔子介站着的那棵树梢上，递了过去“崔师叔。”

或许其他的时候他有心想要问问方才那明显不太对劲的事情到底是发生了什幺，但当崔子介从他手里拿过发带，重新把头发松松的绑起来，露出大半张虽然足够冷淡足够心不在焉的脸，却依旧令人窒息的脸的时候，他真的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