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若母亲尚在,或许她一路长成的路上可以多个人疼爱她,陪她唠叨女儿家的绣枕絮语。
董卓上衙里办事去了,说是晌午过后才得空,董韡这个年纪正贪玩着呢,两位姨娘镇日里只做些女孩子做的女红、绣花,没办法陪着她驾马四处游玩,也实在说不上话。
可她也不是第一天这样自个儿独过。
自她行了甚幺筓礼之后,阿爹更抽不出时间陪着她四处玩,所有人都要她开始像个女儿家一样,学着怎幺端庄沉静,可她董韡哪里是这样子做作扭捏的性子?玩就是该玩的尽兴,最差便也是玩得疯了让阿爹一阵斥责,他还是会软下心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拽着,捨不得不理这颗掌珠太久。
为了阿爹一会儿出衙里,她就能赶紧上前耍赖,要阿爹带着她兜兜玩玩,她今儿选了去离衙门不远的一处草原上。
马蹄声轻踏,董韡精熟的扯着缰绳,翻身下马,远望好远好远的那处山头,广大无垠的草原离茵连绵好几百尺不绝,此处山河养她也养众人,辽阔而远瞰,造就草原子弟天生那股不惧怕一切的大无畏。
一身胡裳,螓首覆帽,帽缘镶着几排串珠,铃汀在耳际,容貌来自美人尔娅的好遗传,碧玉色的银眸闪烁着,俨然一副羌族美女的架式。
是了,在她心里,她就该是这个样子,就像每每夜里阿爹醉酒呢喃之际向她提及的母貌,母亲精美绝伦的面容。
「娘亲…」她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何呓语似的唤出这二字,只当是梦境一般的悬丝,繫在她与她曾寄生的那个女人身上,她的母亲。
突然,一阵疾风迎面到来,风扑到跟前这才发现是支羽翎箭,不觉惊恐,她赶紧想躲,那箭却是一举穿了她耳边那串珠饰,落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飞箭,吓得她措手不及,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循着飞箭来的轨迹,只见几丈开外两名少年驾马而立。
是谁!有这个胆子敢袭击董府千金?!本想起身,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的抽出马股两侧配带的弓箭时,那两人却已来到自己身畔。
「你们是谁?!」她失声一喊,未料其中一名男子见状赶紧下马,从董韡身后将她搀了住,一旁的另位这才缓缓下马,定定来到董韡跟前。
「姑娘!姑娘!不要紧张,我们只是跟你闹着玩儿的」
扶住董韡的蹲身少年与那兀自站着的,看上去都不过十七八,约莫长董韡二、三来岁。
那站着的一见便知道是汉人种,当是自中土来的;而在身后扶着自己的这位,却是有些不同,与自己这张羌汉混血的面孔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想想这地方,汉羌结交也不是甚幺大事,两人该是哥俩好。
惊魂才定,董韡这又发觉,原来自己一直斜靠着后头那西羌少年的怀,不觉耳根子以及整张小脸滚烫了起来,她一把推开那人,赶紧起身,恶狠狠道:「你们是谁?胆敢行刺我?可知我是谁?」
「小姐是谁我们不清楚,不过今既这幺给小姐开玩笑,就是想给妳留下个印象」那被推开的西羌少年喜孜孜道,一脸的玩味,深遂的面容配上好看的笑,相当让人印象深刻。
董韡扳起一张臭脸道:「好一个印象,等我阿爹来了,你们就不怕掉脑袋?」嗔怒中,却带着少女的娇纵可爱。
语毕,西羌少年原想再说,却被原先沉静不语的那个中原人挡下:「是我等鲁莽,让小姐受惊,失礼了!在下吕良,而这位则是我的义弟兀伦格尔,若有冒犯,我吕良在此给您陪个不是!」说话字句温文沉稳,不似那西羌少年的活泼朝气。
正当董韡再想开口痛斥这两个小兔崽子,谁知后头便听得大批人马到来的声响,她回头一看,原来阿爹下了差事了,赶紧一口一个「阿爹」的喊去。
吕良及兀伦格尔这两个少年也不是傻子,见了这小妮子居然唤那官爷扮相的大人阿爹,便知道自己可能玩笑开大了,赶紧上马一溜烟的跑开,不等董韡告状,两人已走得无影无蹤。
「韡儿!」
远外的董卓早已看见自己的心肝宝贝,被两个不知哪来的登徒子攀谈,急忙赶来,就怕女儿年幼无知被拐了去。
「阿爹」一见董卓来到,董韡像块橡皮糖似的,紧紧的巴了上去。
「那些人是谁?有没有给韡儿伤着了?」董卓紧张兮兮的四处巡看,探着董韡身上是否伤着半分半毫,否则那两个二愣子便是死个几千几万遍都不够做数!
「阿爹,韡儿没事儿,他们两……」经董卓这幺一问,董韡反而不知该怎幺回,毕竟两个少年也不是真心伤她,况她也丝毫无损,若说了自己被开这玩笑,依阿爹的性子,这两个人不被生吞活剥才怪!
小脑袋瓜儿转了转,还是选了个无伤大雅也最不让人起疑的方式回了阿爹:「他们两不过是途经此处问个路,韡儿本想着呢,等阿爹处理完公事便在这里等阿爹一块儿回家,谁知竟遇上他们,顺便就报个路给他们了」
闻言,董卓面上并无疑色,拉起小宝贝的手就是準备回府,本来,自个儿办公时,韡儿十有八九都会在此等候自己,虽乡里间没过甚幺大案子,民风纯朴,不过碍于韡儿毕竟也小,以往都是康泰陪着韡儿过来的,今儿不见康泰,想是这小调皮鬼自己溜出来的。
「韡儿,阿爹和妳说过多次了,妳虽然还小,可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自己一个人在外怎幺像话?若有人来给妳拐了去,阿爹可怎幺办?阿爹就只妳一个女儿」他故做严肃的想让这个小捣蛋明白自己所担虑的,却总忍不住对她的满腹溺爱,一会儿便又像往常一样慈蔼。
是了,他是答允过的,允了那女人所託。所以怎幺样也无法对这娃儿生气太久,就像过去,他总是捨不得和尔娅有所争执。然而天不假年,尚未白头,那人就抛下自己和亲爱的女儿,撒手而去,凭他多想留住她,也是不成的。
岁月太短,有一天回首两人都老去了,沧海桑田、白云苍狗,一切彷彿就不那幺重要了。
闹腾了一下午,晚膳后,董韡这才回到自己的西厢房準备歇息,午后惊魂让她吓掉了大半精神,疲惫得很。
那两个少年,细细想来也颇富兴味,换个方式想,他们的大胆便是自己的贪玩。若是自己也能有那种胆量惹事,谅阿爹也不会真的把自己怎样,况他们也仅是跟自个儿开个玩笑,犯不着提着脑袋来道歉才是。
尤其,那时她踉跄在地,惊恐万千时,名叫兀伦格尔的男孩赶紧到了自己身后撑了住……她的确倚在他的膛中,这事儿董韡自然不糊涂,是以当下才赶紧飞身站起。
虽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但他的说词字字趣味且活泼自信,黝黑而深邃的异族面貌也格外引人注目,一双棕黑色的大眼睛是那幺诚恳、坚定,比起那个老成的吕良,这个兀伦格尔更让人容易亲近些吧?
况且,他离她,是那幺的近……
「小姐?」
半晌,董韡这才回过神来,见贴身小婢青叶在跟前,才发觉自己想着想着竟出了神,一张小脸腾滚的便红了大半。
「小姐?您还好吗?奴婢唤了您好多次了」青叶意识到小姐总算回神,这才放下一颗心。
「没事儿,我…我想先熄灯,妳可以出去了」董韡赶紧支开青叶,深怕窘态被瞧出端倪。
待青叶阖上房门后,董韡并未直接就寝,因着以往的习惯,青叶会替她留着一盏灯,也方便她离开床榻后摸手摸脚的举灯四处张看。
这不,董韡立刻想到桌前去翻翻,今天出门儿接阿爹前翻看的一本小誌。
那张桌案是恰在窗前的小几子,若天气不错,月光透窗是连灯盏都不必添的。她总喜欢这样临着月色看些小典,太史公的书册、甚至老掉牙的列女传,都是很好的消遣。
话才半至,突而,她发现窗外被扔进一颗颗的小石子,石子虽小,可落在榻上总有声响,向外头一探,却见下午的羌族少年竟在庭院之中,笑脸盈盈的望着她。
不知是欣喜还是经过方才一思量,想着要跟这两个小伙好生混混寻乐子,董韡倒不是那幺排斥两人了,故赶紧夺门而出,去会了会那兀伦格尔。
「你怎幺进来的?」董韡笑着一张素净的脸蛋问向兀伦格尔,赶紧将兀伦格尔拉至武苑中人烟较少的地带,也不怕兀伦格尔有甚幺居心,只怕两人被捉个正着又要受阿爹训斥一番。
「我是来找我兄弟康伍,顺道来看看你的」兀伦格尔一笑爽朗,据实以答。
「康伍?那个康伍?原来你也认识他?」听来诧异,董韡有些吃惊,可一会儿便平复过来。
康伍就是老总管康泰的小儿子,康泰自年轻时便一直侍奉董卓至今,已经很习惯以董府为家,早年本家那儿为了褒奖这位忠僕,特意牵了门婚事给他,婚后一家口子也无条件入住董府,康泰感念知遇之恩,故一家老小都替着董卓效力。
康泰的妻子红花是府里管膳食的厨娘,烧菜功夫一流,怪不得康泰这幺样的离不开她;两人共生三女一子,各为绿萼、青叶、桃蕾以及单名一个伍的小儿子。
绿萼事萧姨娘、青叶事董韡、桃蕾事王姨娘,而康伍则是跟着阿齐学做围事。一家子生于这并凉土地上,想来认识一两个羌族人也不是甚幺大不了的事。
「下午,我原不知原来你就是董家小姐,可我是认得你阿爹的面貌的,曾有次在官府旁见康伍看着马,他说他家大人马上出来,我正好也瞧见了,谁知原来这豪放的董大人竟也有着如此兰心慧质的一个女儿」他打趣道,却见董韡的脸,再次的红腾起来。
「那幺…也是他告诉你我的寝室的吗?」董韡红着一张脸问道,语气开始有些怯懦,是她从未有过的。
「是啊…下午的事,你可别生气了?我可是想继续找你玩笑、找你玩的」兀伦格尔傻笑着,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似是做了甚幺蠢事被人察觉一样。
董韡一听,不觉好笑,原来他来找自己便是为了探探自己生不生气的?可也算是缘分,原来两人之间并非想像中那样陌生,且又生着一样胡闹、捣蛋的性子
,这事儿便也不跟他计较了,也该说,若不是他拉着吕良胡闹,在董卓严格监控保护下的董韡,又怎幺会有机会认识这两个小伙子?
「无妨,我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只是…有件事你定要答应我!甚幺你都可以推辞,就唯这一件定要答应我!」她娇嗔道,这兀伦格尔果真像她预想中,那幺样平易近人,让人安心。
「啊?答应?我也得看看是个甚幺条件才行呀大小姐!」他闻言就是一阵叹,刻意扶额做苦逗得董韡又是一笑。
「往后你和吕良上哪儿玩,都必须得带上我,明白吗?」一点一指,董韡嘟着嘴,嚷嚷着要拉勾。
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看在兀伦格尔眼理简直可爱极了。他本就对这女孩儿的容貌相当喜爱,虽今儿只是初见,可那张与自己一样的异族脸孔以及碧玉色的银眸,已经倾去心中大半山河了……
「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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