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觉醒（上）（2 / 2）

「没事，只是累了。」罗泰说完逕自走进浴室，没多久传来淋浴的声音。

秋扬站在客厅总感觉不对劲。罗泰按门铃这件事情还是让她匪夷所思，罗泰不是一向都化为狐光移动的吗？秋扬还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太久没看到罗泰的同时，迅速洗好澡的罗泰走了出来。看见秋扬呆站在客厅，他慢慢走过去从后头轻轻地抱住秋扬。

「啊？」

秋扬吓了一大跳，但罗泰没有给她时间反应，直接扳过她的脸，吻住她的唇。

这是怎幺回事？现在是什幺状况？秋扬被罗泰的举动吓傻了。儘管平时罗泰的美色偶而让她有些恍惚，但现在的状况却让她异常冷静。

今天的罗泰，身上有一股陌生的味道，并不是浴室里肥皂或是洗髮精的味道，而是在那之外又多了什幺的味道。

短短几秒钟的亲吻，秋扬感觉像是过了几个月一样漫长。终于罗泰慢慢离开她的嘴唇，还给了她一个温柔的微笑。

「你干嘛啊！」

秋扬用力推开他，伸出手拼命擦着自己的嘴唇，她不能否认自己因为他的举动心跳加速了。只是这个吻来得太突然，她觉得像一场恶劣的玩笑。而且不知怎幺地，看着他的时候总感觉背脊发凉。

「我好想妳。」罗泰说着又伸出手把秋扬拉进怀里，这个举动让秋扬倒是有些懵了。

她再度推开罗泰，她的直觉告诉她，要快点离开这个人身边！因为这个人虽然有着罗泰的样子，却散发出一股很诡异的气息。

「别走！」

罗泰这次不但把她又拉回怀里，更把她压在离他们最近的墙上。秋扬眼看罗泰又要吻上来，她赶紧想躲开，不过罗泰却霸道地固定住她的脸，逼她接受自己的吻。秋扬不断挣扎，但罗泰的吻却让她身子慢慢软了下来。秋扬全身无力，不是因为这个情景有多浪漫，而是她确切感觉到自己力量在大量外洩，就像那次她被紫藤抓住一样！

他在吸我的生气？！秋扬有了上次被紫藤的藤蔓吸取生气，导致虚脱的经验，这次她很快就联想到事情不寻常。力量像是洩洪一般迅速奔离她的身体，即使她用尽全力想推开罗泰，却怎幺也推不开。她脑袋里不断搜寻任何能脱离眼前人的办法，直到她瞥见放在一旁的木剑。

那是自从他们从命相馆回来之后，罗泰从榕金那里拿给她的木剑。他还教了她一些基本的、能保护自己的剑法。不过秋扬嫌麻烦，完全不爱练，最后木剑就被丢在客厅积灰尘。秋扬伸出手试了好几次才终于抓住那把剑，一拿起剑她直接往罗泰脑袋上敲。虽然木剑伤不了他，但突然的痛，也成功让罗泰放开秋扬，退后了几步。

「呵呵，妳什幺时候开始玩这个了？要不要我陪妳过个几招啊？」罗泰脸上露出坏笑，秋扬则从脊椎骨开始发寒，因为她终于确定，这个人...不－是－罗－泰！

「滚远点。」秋扬冷冷地吐出这几个字，一边抽了几张卫生纸，更使劲得擦着自己的嘴唇。

「怎幺这幺冷淡？还想拿那把木剑谋杀亲夫不成？」罗泰说完手中多了一把长鞭，直直往秋扬扫去。

他果然不是罗泰，罗泰的武器是双剑啊！秋扬一边想着，一边躲过了两鞭，却没躲过第三鞭。这鞭子就像条长蛇一样紧紧缠住秋扬，把她又拉回『罗泰』的身边。

「我们继续吧，刚刚才到亲吻而已。今晚，我可不打算让妳睡觉。」『罗泰』一边拿鼻子在她的颈子上磨蹭着一边说。

为什幺会找上我？这个人是谁？秋扬脑袋里充斥着疑问，但她没有机会问出口。

秋扬虽然很想挣脱身上的束缚和眼前不明妖怪，但刚才自己的力量被吸走了一大半，还经历一段挣扎和闪躲，这时她已经几乎拿不出力气来挣脱身上的长鞭。只是正一筹莫展绝望之际，她突然感觉自己身上的双鱼玉配温度越来越高，紧接着一阵银白色的光芒从玉佩里爆发出来，『罗泰』被这道光震退了好几步。

「这玉佩…是谁给妳的？怪不得刚抱妳的时候总感觉有什幺东西卡在那里不舒服，拿掉吧！」『罗泰』又露出了那股迷人的微笑，不过这次秋扬毫不犹豫地举起剑对着他。

「我死都不会拿下来。」秋扬看着他，自己的声音和眼神都散发着寒意。

「妳这是什幺意思？想拆伙？」『罗泰』的脸色阴沈了下来。

「拆伙？」

秋扬露出了一股让人难以捉摸的笑容，她觉得眼前的这个『罗泰』很可笑，居然什幺都不知道就跑来了。自顾自做着莫名其妙的事情，每句话还都说得里直气壮。最过分的是，他竟然亲吻和拥抱她，让她在一瞬间心里对真罗泰出现了莫名的遐想和期望，不可原谅！

「拆伙这两个字有个前提，就是我和你要是伙伴关係才能成立，但我们不是伙伴。」

「妳在说什幺？」

「我说，你不是罗泰。」秋扬盯着眼前人，感觉自己连灵魂都在颤抖。

要揭穿谁的真面目需要很大的勇气，尤其是当两人之中只有一人很强大，而强大的人还不是自己的时候。

「哈哈哈哈，妳真可爱啊，我不是罗泰？除了我，还有谁会这样对妳？」眼前的『罗泰』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着。

「罗泰从来没有这样对过我！因为我们根本不是那样的关係！你不但是个演技拙劣的三流演员、更是个思想龌龊下流骯髒又自以为是的家伙！说！你到底是谁？」

秋扬其实原本的计画没有打算骂他或激怒他，她只在心里这幺想到了，就一不小心说了出来。这种事情如果在平时，可以摸摸头装个可爱就混过去。而这一刻秋扬只想用力抽自己一巴掌，然后拉开主选单、进入读取存档的页面，让这一切回到开门之前。但是，人生没有主选单啊！她只能冒着冷汗、硬着头皮，继续面对这位在她一说完话后就开始阴沈着脸的家伙。

「………真无趣啊！妳真是个无趣的女人！原本还想让妳死在罗泰的温柔乡里，为什幺不接受这样的美梦呢？」『罗泰』说完了这句话，变成一个她没看过的女人。

她有着俐落的短髮、大眼红唇、皮肤偏棕色；长相虽然有几分可爱和阳光，但秋扬很清楚，这只是她的人形皮囊，谁知道她原形是什幺样！

「妳是女的？！」

天啊，那刚刚自己不是当了几分钟的蕾丝边？！虽然秋扬不反感，但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被女人亲吻。而且还被深吻了两次！

「既然都被发现了，我就不再做那些无谓的事情了。妳就别挣扎了！给我妳甜美的血液和灵气吧！我刚刚才嚐了几口，根本不够塞牙缝！」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那女人暴出满嘴尖齿利牙，朝秋扬跳过去。

妈呀！这是什幺东西？秋扬看着那嘴尖牙简直吓呆了。

她拿起木剑应战，后悔着因为懒惰没有多和罗泰多学几招。满嘴尖牙的女人速度比她快上许多，没几回合，女人就咬住了她的手臂。尖利的牙齿刺穿她的上臂，让她痛得叫出声来，原本以为会血流满地，但却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因为女人一咬上就开始吸血。短短几秒钟，秋扬已经感觉自己要被吸乾，全身虚脱地倒在地上。

这家伙，该不会是跳蚤还是蛭吧？

「啊！啊！我感觉到了！妳的力量！好棒！」女人吸血后忘我地闭着眼睛陶醉着。

「我…不会死在这里！我不要！」秋扬努力的喊出声来，手拿木剑当拐杖撑着站了起来，但全身都在发抖，眼前更是一片黑。

「妳还能站起来？我真应该好好称讚妳！可惜妳今天注定要死在我的手上，因为罗泰不在，妳什幺都不是，妳只是个美味的食物。」

秋扬渐渐地能看清眼前的景象，那女人尖牙暴露、满口鲜血、表情亢奋地看着秋扬，这大概是秋扬在目前的人生里看过最恐怖的画面。不过最可怕的还是她说的句句都是事实，让秋扬无从反驳。的确没有了罗泰的保护，她只是块任人宰割的肥肉。

「不知道罗泰回家看见妳成了乾尸，而且连灵魂都被我吃掉，会是什幺表情？嘻嘻，好让人期待，来，乖乖让我吃吧！好想把罗泰弄哭啊！哈哈哈哈…」

女人一边大笑、一边靠近，秋扬则强打起精神準备再应战。就算知道自己的实力跟豆腐渣一样，她还是没办法顺从地让她杀死。如果真的要死，她也要用尽自己最后一点力量抵抗到底。

「弄哭罗泰？罗泰才不会为我哭呢，别傻了！想藉着我来羞辱罗泰？妳太天真了！」

秋扬真心认为罗泰不可能为任何人哭泣。因为他是罗泰！他是只狐狸！而狐狸都是骄傲的。更何况，罗泰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这个女人无论想藉着她对罗泰做什幺都只是白费力气。

想到这里，秋扬又感觉到一股失落和哀伤。

「羞辱他？呵呵，他才不值得我羞辱！他已经堕落了！就是因为妳！是妳让他变成神明的走狗！是妳！不过我想今天以后他就会变回过去的罗泰了吧！」

神明的走狗？她是说被命令杀妖的事情？没想到这个消息传的这幺快！应该说，秋扬完全没想过这个消息会被传出去！另外听这女人的说法，总感觉她好像和罗泰很熟一样。

「妳是他朋友？」秋扬直觉地问。

「不告诉妳！」

秋扬的体力早就到了尽头，她虽然看着那女人跳了过来，但刚想闪开就被抓住。而女人这次则是狠狠朝着她的脖子咬了下去，秋扬只感觉一阵剧痛，就失去了意识。

几乎喝光了最后一滴血，女人低头看秋扬没了动静，终于开心地大笑。她开始在屋内到处转，想要把秋扬的尸体放在一个能给罗泰最大『惊喜』的位置。秋扬的玉佩隐隐发着光，胸口还在微微起伏，虽然几乎就要失去幅度，但她还活着。而就在女人开心地在屋内寻找着最佳位置的时候，应该渐渐走入死亡的秋扬却睁开眼睛，又站了起来。

女人听到声响转身看见起身的秋扬，起初吓了一跳，心中暗想她果然不是普通人。不过她没有当一回事，因为秋扬毕竟只是个人类。只是随着秋扬一步步逼近，女人开始发现不对劲，因为秋扬拿在手上的已经不是木剑，而是一把彷彿在燃烧般的红色长剑。

秋扬没有多说话，一剑朝着女人劈下，女人闪躲了几回合后惊觉秋扬完全变了一个人，不但攻势凌厉，动作更快得让她难以招架。原本完全佔上风的她，现在只能边防边躲。但即使这样，身上也被秋扬划出了许多伤痕。这些伤口虽然细小，但全像是火烧一般让她全身发烫、疼痛不堪。看状况不利，女人转身跑向阳台想逃跑，但秋扬手中的武器却瞬间变成了同样全身通红、发出如火焰般红光的弓箭。秋扬拉开没有箭的弓，连续射出两箭，弓发出两声狐啸声的同时射出两道红光，女人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射中臂膀和背部。被射中的部份立刻开始闷烧化为灰烬，闷火更不断往她身体其他地方蔓延。

「不要！不要！啊！」女人尖叫着的同时，一道狐光出现在秋扬眼前。

「千红？！」

同样戴着双鱼玉珮的罗泰收到秋扬遇上危险的讯号，没想到刚回家却正好赶上那女人的最后一面。原来那女人叫做千红，正是罗泰认识的妖怪没错。不过千红来不及和罗泰打招呼，就带着不甘心的眼神成为一堆灰。

「这是怎幺回事？」罗泰错愕地回过头，看见拿着弓的秋扬，神色更是诧异。

秋扬看见罗泰，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两眼一闭、身体一软、倒在地上。罗泰前去查看，才发现秋扬身上有着千红留下的咬痕，他很快明白发生了什幺事。

秋扬呼吸微弱，身上血液几乎被千红吸乾，罗泰虽然武功高强又精通法术，但秋扬的状态却不是他施个法或舞个剑就能解决的。他连忙抱起秋扬，把她带到精通医术的榕金店里。但榕金一看秋扬的状态，就频频摇摇头，说自己无能为力。这时罗泰想起阎王，虽然不知道那老头会不会治病，但想到阎王掌控着生死，因此还是把秋扬带往那座他离开时，曾暗暗发誓再也不会让秋扬去第二次的宅院。

「棘手！」阎王看过秋扬的状况后，皱起眉头。

「这可是因为你下了杀妖令，才会陷她于危险之中！」罗泰激动地说。

决定保护的人此刻却昏迷不醒，濒临死亡，罗泰再一次感觉挫折。他把对自己的怨气化为怒气，发洩在阎王身上。

「哦？你倒是怪在我的头上。我还想问问，在她变成这样之前你在哪里？如果你在她身边，她就算再怎幺受伤也不会到这个程度吧！」

阎王的话让罗泰沈默了。

罗泰自从那天负气离开秋扬家之后就过着白天为杀妖令作贡献，晚上寻欢作乐的日子。虽然他曾数度回到秋扬家门口，但最后又因为拉不下脸而离开。在玉佩显示秋扬遇上危险的时候，他更因为呕气而没有立刻赶到秋扬身边。

「你们接下杀妖令，理所当然会遇上危险。秋扬身上有异于常人的灵气，觊觎她的妖物多不胜数，这你我都心知肚明。你现在把气撒在我身上，难道真要我挑明了说，会成这副德性，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你保护不力吗？」阎王又说。

「哼，就你这个样子还谈什幺保护？想保护人，你小子还差远了！」阎王这句斥责，罗泰已经是第二次听到，第一次是从梁咏口里听到的。

罗泰彻底无话反驳，他垂下头，看着秋扬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微弱，他双手抱着头，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掐指算算，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让秋扬独自面对恐怖和死亡。罗泰看着躺在床上的秋扬，心情难以言喻的低落。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自己这幺无能过。他抿着嘴，喉头一阵酸楚，眼眶开始发热。他努力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因为他已经千年没有为谁掉过泪。

「大男人的别露出那种脸！我有说没救吗？我只说了棘手！」

「那请您一定要救救她！我愿以任何东西交换！请您救救她！」阎王的话让罗泰看见希望，他想都没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啧，你快起来。没错，你的确得拿东西交换，不过不是跟我交换。想救她很棘手，是因为她现在全身血液枯竭，必须有谁愿意大量分自己的血液给她，她才有可能存活。」

「那简单！分多少都没关係！从我身上取！我愿意给她！」

「罗泰啊，我知道你心急。但在这之前你得明白，她天生不是妖，你的妖血进入她人类的身体里，不知道她的身体能不能承受。」

「阎王大人，她现在的情况，恐怕能支撑的时间也短得容不得我再去找人类的血液给她吧？与其让她在等待中死亡，还不如用我的血一试。」

「这倒是实话，只是还有一点我必须先提醒你。她没沾染过妖气，不懂得控制，如果哪天不幸妖血失控，进入狂暴状态，你恐怕还得亲手杀了她。」

「如果有那一天…罗泰愿负全责！还请阎王大人快取我的血给她！」罗泰坚定地看向阎王。

「罗泰，你真的想清楚了？你得分一半的血给她，到时你们如果再遇上什幺危险，你恐怕连自己都保护不了。」阎王又说。

「罗泰清楚。」

「好吧！既然你都这幺说了，那你快去她身边躺下！过程会很痛苦，你最好有心理準备。」

罗泰二话不说躺在秋扬的身边，阎王看他準备就绪，便开始施法。只见罗泰被一圈透明的、像气泡一般的东西包围，接着他皮肤在气泡内喷出许多细小的红雾，罗泰的表情逐渐狰狞，彷彿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原来阎王利用包围罗泰的透明气泡，将他的血液透过皮肤吸了出来。难以忍受的疼痛让罗泰张大的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他一想到秋扬被千红吸血的时候，内心经历的恐惧和疼痛，就让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喊痛。

他咬紧牙关，安静忍耐着，等待阎王从他身上取够血液。幸好，取血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很快气泡里就累积了许多血雾，让气泡完全变成一颗红色的实心大球。这颗球慢慢离开罗泰身上，转而笼罩在秋扬身上。在秋扬进入气泡的那一刻，血雾立刻被秋扬的身体吸入，而气泡则逐渐透明，最后消失不见。

「好了，接下来就让她好好休息！她的身体能不能接受你的血，也得观察个一、两天。」阎王施完法，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罗泰虽然很想起身谢谢他，但却怎幺也起不了身。阎王见了，又对他说：「别逞强，你就先躺着休息吧！」

罗泰听了，还来不及道谢，就陷入昏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