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身上几处砍伤,坂田银时下腹靠右侧还有一块烫伤的痕迹,大约500円硬币大小,成不规则圆形,推测应该是用香烟反反复复烫出来的,从结疤处皮肤凹凸不平的程度和颜色看来,应该是围绕着同一处位置和其边缘反复烫……土方趴在他张开的两腿之间轻轻吻着这块伤疤,大概疤痕处比完好的皮肤敏感,感觉更微妙,这家伙的腿时不时反射似的抽动一下。他脑子里琢磨着这到底是谁弄出来又是出于何种目的?某些人为了纪念某件事或某个人而用烟在自己身上烙下永不消除的痕迹,这算不得新鲜事,就算没有特别意义,很多为了标新立异、寻求刺激的年轻人甚至学生也在自己身上做这种无聊的实验。据土方所知,坂田银时不抽烟,不过也不排除过去抽一阵后来戒掉的可能性,像下腹侧这样隐秘的地方,唯有脱去内裤才能看到,若不是本人自己烫的必然就是某个关系亲密的人弄的——为了见证爱情的存在或是让这家伙永远记住那个人。那么,会是谁呢,是男人还是女人?土方厌恶去想象天然卷面对其他男人毫无顾忌地敞开身体的情形,况且如今抽烟的女人多得是啊……也不一定就是用烟烫的吧,只是香烟的可能性最大。无聊!嗨,这是想干吗?难得放下纷纷扰扰,和这家伙开心一会儿,自己怎就净想这些劳什子的东西,一块旧伤而已,谁都有过去!土方有点生自己的气,索性趴在天然卷身上不动,偏头枕在他右腿上。
“哎!你要是就这么睡着了,以后就别做了啊!”坂田银时抬腿,脚踩着土方的肩把他推起来。坐起来就能看到他背后的纹身,有好几个地方脱色蛮严重了。
“怎么可能,你这么喜欢我来着。”土方抬起头翻着眼珠瞟他,歪嘴笑道。
“得了吧!”坂田银时眼中掠过一丝窘迫。“刚好相反吧我说?恰恰相反!”
“不是吗?你这里的反应可比嘴巴诚实多了。”土方指着他的小弟弟,喜闻乐见地说。
“本能啦!又捏又蹭的……会这样很正常啦,说明不了什么!”
“你真该好好洗个澡,尤其是把脚洗干净,”土方忽然皱起眉头,“一股臭味。”
“哎,才没有好不好!倒是你啊,身上半途而废的纹身是怎么回事啊?我还以为你是被除名了或者给人赶出来了什么的呢,嘁!”
啧,真傻,就算再怎么避免在他面前说黑话,背上纹身的图案还不是一下子就暴露了黑社会的身份。土方轻叹口气,也罢,看来身份不必多费口舌了,算是了结了一件事。
“好几年没补过色了,不过我也不想补,巴不得图案消失呢。反正就是个形式,没有办法啊,我可是很不喜欢。不刺又不行,好歹得有个标志什么的,嗨——再说,街上秀纹身的那些人又不都是黑社会。”
“这样也行?你们太随便了吧,喂喂!嘁,我还以为都要纹全身呢,不是那样么?”坂田银时拉着他的胳膊,将他提到床头位置,和自己并坐。
“你是说……通体纹身吗?想看吗?去原宿啊涉谷啊走一遭,有的是呢!想必在歌舞伎町你见惯凶神恶煞的家伙了,这回也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神头鬼脸吧!我们的办公室里,经常跑来那种,那种……戴‘牛鼻环’的家伙都不算新鲜,有的在眉毛中间穿一道横杠,眉两边也有横杠,半张脸上的刺青也看不出到底是啥图案,”土方边说边用手在脸上比划着,接下来口气有点惨淡,“我实在猜不透现在的小鬼们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和他们比起来,我倒觉得黑道的人行为规矩得多。说到归齐,他们追求的也不过是皮毛,来申请加入组织只是为了助长自己的威风,好在别人面前炫耀自己有多么威风背后有撑腰的什么什么的以便更大胆地胡作非为,黑道成员可并不是只要纹了身或是长相打扮够凶狠就行,更重要的是骨子里的气度吧?啊,这些小鬼,只要和他们告诉他们‘请你切掉小拇指’,吓唬他们必须完成‘断指’的重要仪式以示忠诚才能加入,就跑得比啥都快!”时代不同了,如今的年轻人更喜欢在网络、科技、金融方面的犯罪下功夫,而不愿意像上一代那样参与团体或暴力犯罪,看重忠诚和传统礼仪的程度更是远远不及老前辈们,“断指”也已不是入行的必要条件之一,近藤组只有一个人主动完成了这个仪式,且是亲自动手切去左手小拇指,土方至今印象深刻。
“唉,倒退十年、二十年帮派的成员,无论男女,都必须通体纹身、‘断指’,有特别的象征意义呢,至于现在么……呿,简直都成了形式了!我们那里有个姓原田的家伙,他最开始只打算在两个胳膊上纹身,因为胳膊是暴露机会最多的地方,只要两条胳膊满是花纹别人乍一看就会认为是通体纹身啦,而且他还跑去和纹身师傅商量最好只纹胳膊外侧,总之刺的花纹越简单越好,当然——结果被师傅断然拒绝了,他的美梦也不了了之喽;哎呦,对了,山崎更夸张,为这事脸都吓白了,纹身当天别人告诉他经验‘提前嚼上口香糖,多嚼几片。这样,疼得忍不住就咬住口香糖,不至于叫出来太丢脸嘛’他照做了,嚼了整整一板口香糖,结果一疼愣是把一团口香糖给吞了,要是咽下去了还好——因为口香糖卡在嗓子里弄不出来差点憋死,最后被送去医院了……”说着说着,土方发现自己不由自主笑了起来,和天然卷说话他总是显得活力十足,聊什么话题都觉得有趣,尽管时常口角但精神上没有负担,组里除了近藤以外,能说真心话的人也有几个,但毕竟要共同面对许多严肃压抑的事件,还是不能像这样无拘无束地畅所欲言。“不管怎么说,他们起码当真去刺了,总悟背后那个……我无法不怀疑是画上去的啊,现在的人体彩绘什么的也很漂亮是不是?反正定好纹身那天,这小子放鸽子了,后来——”
“哇!我说,你们这根本是马戏团吧?啊啊,一只大猩猩领头的马戏团表演,嗬嗬嗬!”坂田银时打断他,一脸猥琐笑。
“嗳,不要说近藤先生的坏话,不管他是什么,都是我们最重要的人。”
“就是只猩猩嘛,动物园里的猩猩跑进了马戏团,哈哈!”
“喂!”土方掐住他的脖子,愣怔几秒,用力吻了这家伙。
“哎……”
“……一直是我在说,你这家伙好歹也谈谈自己的事啊。”
“啊,没什么好说的啊。”坂田银时斜眼看着床头灯回答道,“我又不是什么‘马戏团’成员,哪来这么多趣事呀。”
“切,我不信!过去的十年里,总有那么一两件难忘的事吧?何必那么小气,说来听听呗。”
“哎,你要是不做的话,我去洗澡喽。”说着,坂田银时迅速翻身下床,“喂喂,要是我进来的时候你睡着了的话,以后真的不做了哦!”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土方撇撇嘴,索性也下了床,到客厅边抽烟边等天然卷出来。关上灯,留电视机打开,点燃香烟,他闭上眼脑子里忽然浮出国中班里同学的登记档案,依稀记得坂田银时的出生年份比他早一年,按说这家伙应该比自己高一年级才对,晚一年上学肯定有原因吧,或许和家庭状况有关,也可能是患病休养,再不然就是单纯想拖一年索性就拖了?
能伸直双腿的浴缸就是舒服啊,不过这次坂田银时没用浴缸就是了,简单冲了个淋浴就关掉了莲蓬头,若是洗太久土方那家伙说不定当真睡过去了。披上浴衣,走出浴室,他看到土方躺在沙发上,嘿,不是真的睡着了吧?
土方感觉被重物压住了,猛然睁开眼,天然卷正趴在他身上,潮湿的头发蹭着他的脸颊,他左手还捏着点燃的香烟,他想,要不要就这样在天然卷身上烙个属于自己的不会消退的痕迹?算了,会疼啊!土方摸索着茶几上烟灰缸的位置,将烟用力摁灭在里面,左手随后伸进天然卷浴衣下摆的开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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