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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庄姜听了此言,便不再问下去,转身离开,拐过抄手游廊,见从正门细细碎碎踩了很深的脚印,一路蜿蜒通向文澜苑,诺冷的天,诺多的人,必是重要之人重要之事,只是,会是什么事呢?
庄姜对行儿使了个眼色,行儿会意,从左侧转过角门,悄悄向文澜苑的侧门走去。
庄姜望着行儿的背影发了会儿呆,见这雪下的越发大了,大有天寒色青苍,短日有冷光的光景,紧了紧身上的鹤氅,带着静儿回了自己的院子,刚进屋,晴儿吃惊道:“恁地这么早回了?”静儿冲着晴儿摆了摆手,晴儿立时住了口,帮庄姜换了一身素色的夹袄长袍,外面套了个素色的对襟白裘袖的白褙子,热热地端上一杯南疆普洱茶,默默侍立一旁。
屋里烧有地龙,外屋还燃着铜炉檀香炭,虽然外面天寒地冻,里面却温暖如春,庄姜敛眉颔首地靠在东坡椅上,端着茶杯静静出神——
跟庄家有关的事情会有哪些?
朝廷变天了?庄姜摇摇头,不像,太子与大皇子毫无异动,圣上虽然病重,日常大臣却依旧如常,几个阁老家里也没传说什么消息,抑或真的有什么动静,作为大皇子心腹的叔叔焉能在江南按兵不动?
那是……老太太的闺中好友?也不像,若真如此的话,老太太必让她们姐妹过去,恁地不让人进呢?
或者,与妹子嫁入东宫有关?这倒有可能,庄姜想起车舫里妹子的举止,虽然突兀奇怪,可保不齐会怂恿父亲去争正位,只是凭庄家如今的情形,加之妹子的出身,坐上太子妃恐怕如登天之难,且不说杜家文家是否甘心,便是太子本人这关怕是也过不了,除非太子获得极大好处……
正乱想着,外面听婆子道:“行儿。”帘子一挑,行儿带着一身冷风走了进来,浑身是雪,把松鼠皮的披风抖了抖,方进里屋俯身对庄姜悄声道:“小姐,打听到了,嬷嬷说来客是太子舅家的徐大太太。”
“哦……”庄姜点了点头,必是与妹子的婚事有关,只是这事自由父亲操心,即使父亲糊涂,还有老太太呢,自己倒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打了个呵欠,对行儿道:“快去换了服,天恁冷的,湿了会着凉”,行儿答应一声去更衣,庄姜转头对晴儿道:“把我那本佛经拿来。”
自从跟庄母深谈之后,庄姜便不再动修真之类的东西,器物早已收藏,连同从前喜欢的诗词歌赋也高高搁置,往日里除了做嫁衣,便是看些女诫女则之类的书籍,实在心烦,便读读佛经度日。
彼时靖儿拿来一书,庄姜斜靠在银色撒花床搭上,随手翻开一页,见是上面写着“若欲放下即放下,欲待了期无了期。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生度此身。”下面有蝇头小楷的注,仿佛祖父遗迹——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在蓬窗上。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昨日黄土陇头埋白骨,今宵红绡帐底卧鸳鸯。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此言大有深意,回想起祖父当年作为,庄姜不禁愣愣出神,忽听外间晴儿道:“慎儿怎么这样进来了?弄得屋里一地水!”
“小姐呢?”慎儿的声音微微发抖,似是遇到了极为紧急之事。
“怎么了?”庄姜在里间高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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