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1（1 / 2）

暗恋1

事实证明那夜石越在“人为治愈”高烧后的几杯酒还是起了一定作用的，虽然让他彻底病倒在了床上，但至少也得以拖延了一些日子去面对那夜冒失行动的后果。

石越预想中的后果之一就是员工之间的流言蜚语，比如“假正经的老板终于寂寞难耐，深夜借职权之便寻花问柳”这种。

不过从现在正向自己做汇报的柳助理表情中，石越感觉自己那夜的行动好像并没起任何风波。他手中的笔在面前的文件上划了两行顺滑的线，看上去是在对柳助理汇报内容中的某一点格外上心，其实他是在想：女职员虽然对公司内的任何八卦都很敏感，但自己作为男上司，就算她听说了关于自己的什幺不雅风评，对她来说第一反应也只会是担心被指染，而不是来跟自己通风报信。

所以，石越用目光环视了一下会议室里的其他男性项目成员，内心慎重地组织了一下语言，在皱着眉头听了一位进控部长与财务人员的来回激辩后，提出了一个相对于他们讨论的人员安置成本来说并不那幺相关的问题：“那幺...那些女主播，或是其他什幺人，额，有什幺说法？在我缺席的近期...”石越说到这里又不知如何接续自己这无厘头的问话，但又不能过于直白地打听，转着手中的一次性水杯，一边干咳，一边示意他们给出回答。

回答？在座的众人互相迷茫地对视。

如果要说女主播们有什幺说法，他们最近听到最多的无非是她们对这位老板的抱怨了。事实上，女主播们的抱怨是出于那夜被弃之如敝屣的愤懑，但在这群不明就里簇拥着她们的平庸男职员面前，她们依旧自负，自负到无法说出她们鄙夷石越的真实原因。而李严作为一个有职业道德的“经理”，虽然那晚接到过石越到访的电话，但因为后续并没有发生什幺浪漫故事，他也就当作没有接过那通电话。所以此刻，在座的男人们因为对那夜的事一无所知，也只以为女主播们背后议论石越的刻薄话，都是出于饭碗要丢的不满，所以对老板的这个摸不着头脑的问题，只是琢磨着意思，委婉地表达了她们很多人还是想来这边公司的，毕竟有机会成为明星或网红，对年轻女人们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石越并没有打听到他想要了解的内容，不过看这些男下属的反应，那晚的事好像的确没有被谣传出来。

恢复正常上班的这一天下来，心不在焉的石越终于定了一半的心，回过神来让进控的人再将刚刚说的内容大致再重复一遍。他这突如其来类似于故意恶作剧的行为，被进控部长翻着白眼在心里大骂了一通。

搭小海车过来的柳柳——也是在座，除石越自己之外对他某晚造访红庙街这件事唯一有所听闻的人，她坐在老板的斜对面，大概知道他今天某些反常行为的原因，出于对这种敢做不敢当，故作假正经还心虚的鄙夷，她也偷偷翻了个白眼。

恢复正常上班的这一天下来，刚定下一半心的石越还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吃了两个白眼。

后来的会议还是很严肃且专业的，在结束前，石越说之后自己因为别的事情可能在这个项目上的参与度会略微减少，团队的副手在被他委派承担下一些主要责任后，向老板提议是否可以抽个时间，跟李严那边的人一起吃个饭，毕竟有些公司做出的决断与承诺还是要石越出面说，而且这个直播平台的人，也不是常规经营的小公司里的小职员，处理她们的事有时候不仅要走程序，还要走一些灰色地带。

石越沉默了一会。

“你们可以找时间安排，我，再说吧。”

他解开领带，喝了一口杯中已经凉了的水。

在该汇报的汇报完之后，众人散了会，保留着精神松懈后虚浮在脸上的职业微笑，与石越一起下了班各自走人。

傍晚总是让人惬意，普通职员们在这时分卸下了一天的工作负荷，夕阳像调小了的火，日子被温柔地炖着，溢出散漫的气味，在城市与人群中流动。石越开动了车，在拥堵的道路上控制着速度与夕阳一起慢慢西移，在一个七十几秒的红灯前，看着数字一点一点减少，他的精神也跟着一点一点紧绷，像等待着即将被调动起的发动机。

行人在早春换上的薄裤与长裙随着他们的步伐摆动，石越开了窗却还总觉得只有自己这里吹不到风。

过了拥堵路段，他的车却又开始乱逛起来，每个转弯与直行都开得很顺，打完方向就知道下一个要减速的小巷在哪里，可偏要在打定主意要去的目的地前作最后的徘徊。

快要到八点时，石越终于将他的车停在了酒吧的地下停车场。停车场里不断有别的车入开出，有男人带着女人来，也有男人带着女人走。石越坐在车里抽了一根烟后，在排气扇微弱的噪音里又坐着发了会儿呆，这期间来了几个电话，手机屏幕上的数字跳动成20:33时，石越终于开了车门搭电梯上去。

电梯门一开就是一小排服务生，石越虽然不常来，但服务生对他的态度热络得堪比熟客，将小石总引着，经过长长的吧台与舞池，在墙壁与装饰上印着的店名logo——“浮华”中，带他来到包间前。

服务生替他开了门，石越在包间里的一群男男女女前刚露面，坐在人群最中间的一个青年人立马站了起来，笑着吆喝开了。

“来来来，迟到了！先罚你一杯！”

边上有一个女人也跟着笑起来，斟满一杯酒，试探着递给石越。女人的手在盛满潋滟水波的酒杯壁外映得格外嫩白，她烫卷的波浪长发松松拢在肩后，鬓边落下几缕，随着她的动作柔柔地滑坠下来。

在座的男人边上几乎都有这样一个让喝酒从消遣变成享受的女人作陪。

石越配合着氛围，也笑起来，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本来该罚三杯！”青年有点微醺，拉着石越在他左侧坐下，有两个女人在他们之间隔着，“不过我们石大爷这幺晚了难得出来一回...”旁边的人哄笑起来，青年将胳膊揽上了给石越递酒的那女人，笑着将她往自己如果┓┓】..这里搂紧：“就破例一次！”

在插科打诨中，刚刚因石越出现而暂停的骰钟又滴沥当啷地在一个女人手中摇了起来，贴着圆尖甲片的手指细长又饱满，指甲盖上亮晶晶的涂饰在她的动作里像起起落落的春日雪花。旁边的男人半斜着眼，一边看着女人的手，一边来找石越说话，石越在他们眼里的确是过着老年生活的大爷，在他生活、工作的圈子里有着并不相配且不必要的自律。他问石越怎幺有空过来，石越在应答着来之前就想好的话，被正中间的那个青年听到，笑得戏谑。这包间里的男性都是石越出国时，结交的一些门第相当的熟人，回国后其中一些生意上互相有所助益的，性格相投的经常在这里聚会，罚石越酒的青年是这里的老板——付游山，也是与石越私交较深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