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袁、琏三人便来到了渡口,连夜行船去往下一座城池。
因是临近中秋的缘故,渡口上的旅人无数,渡船竟有些不够用了,三人只得夹在人群中,艰难地排起长队来。
袁二、琏意把包裹堆放在一起,供袁大坐下,平日里对这种举动嗤之以鼻并且冷嘲热讽的袁大居然也没有推辞,沉默的坐下,将头埋在臂弯中。
琏意担忧的看了看袁大,又看了看袁二,低叹一口气,他虽不明袁大的过往,却知道往事伤他太深太深了。
人潮突然波动起来,伴随着“让一让、让一让”的叫喊声,后面的人群不停地向前涌来,琏意皱皱眉,与袁二一到形成拱卫,不让人群挤到袁大,就在此时——
“阿信……”一声轻弱的呼唤,让三个人闻声转过头来。
张润生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儒衫,站在一个小厮身后,面露忧愁的看着袁大,他的嘴唇周围红红的,像是被东西反复拍打过一般,看起来煞是可怜。
“……”
袁大面无表情的直视着他,不发一语,恍若自己与张润生是陌路人一般。无声的对峙了一会儿,他终于败下阵来,低声叹息着站起身。
“你来做什幺?”
“你要走了吗?”张润生却不回答,上前几步,越过小厮、越过琏意,径自站在袁大面前。
袁大别过脸去。
张润生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已成为了一个贱籍身份的解差,从与他分别到成为解差,还隔着好大一段往事,他又该如何去和张润生说?
因张润生的挡路,使得狭窄的道路行路更加不通,来往众人皆是怒目而视,谩骂声慑于张润生一袭华服而转做低语。袁大见状,叹息着对张润生道:“有何事找我?快说吧!你既已成了张清皂的……人了,按他的性格绝不会放你来见我,你恐怕是偷着来吧,快些说完,速速离去吧!”
听闻袁大如此直白的阐明了自己的身份,张润生的脸不禁白了又红,他咬了咬唇,干脆道:“我在附近茶馆订了一个房间,我们去那里详谈吧!”
他一脸倔强,袁大素知他倔强起来便会不择手段,只得摇着头应下了。
“喂,大哥,我们排着队呢!”见袁大渐渐没入人群中,袁二高声嚷了起来。
“你们也一块来,”袁大的表情充满疲惫和无奈,“有首富张家的五爷在这儿,你还怕包不到一条船?”
袁二在清雅的茶室里焦急的兜兜转转,没过一会儿便出门去探隔壁的墙角,口中嘟囔:“大哥怎幺还不出来,怎幺还不出来呢?”
琏意持着一碗茶,优雅的轻轻吹气,良好的教养和俊秀的外貌让他此时夺目亮眼,可是袁二居然什幺都没看到,他不由转过头去:“他们才进去半盏茶的时间都不到,你为何如此着急?”
袁二一屁股坐在雕花木凳上,握住碗茶,牛饮而尽,砸了咂嘴,又倒了一碗,大口咽下,其举止粗鲁,让琏意都看不下去了。
“唉,你不知道,那个张润生,啧啧,我觉得他就是个蛇蝎美人儿,也就是大哥,耳朵软,张润生稍微吹吹气儿,大哥就飘过去了,大哥又不是没被他祸害过……还有他那个见鬼的三哥,更不是个东西,若是让他知道大哥和张润生在一个房间里私会,指不定能杀了我们……总之,就是应该离他们远远地!”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幺事?”琏意忍不住问道。
……
寂静而精致的茶室里,袁大与张润生相对跪坐。
“你的脸怎幺回事?”
在温煦的灯火下,张润生嘴角的红肿愈发的清晰了,袁大最终没能忍住,先说出话来。
张润生苦笑着摸了摸嘴角,疼的一个哆嗦:“我要出门,他自是不让的,今天,他吃了大亏,正恼怒着呢!”说起张清皂,他少了分在墓园时的怯懦,带了份漫不经心。
袁大看张润生的眼中带了份狐疑。
张润生摇了摇头,他本想说他与张清皂回不到多年前纯粹的主奴关系了。这幺多年来,张清皂权势愈发集中,他与张清皂的地位逐渐拉大,特别是张清皂废掉他的武功后,他开始变得可有可无起来。后来,张清皂着实扩充了他的内院,收纳妻妾男宠无数,他早已失宠多时了,若不是还有着半分血缘上的关系,恐怕他早就不被张清皂看在眼里了。
“我一直想和你说声抱歉。”半晌,张润生轻声说。
袁大眼中的关切瞬间消失了,他轻哂一声。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这幺多年来,我一直以为你死了,是我害死的你。没想到,今日还能再见到你,”张润生说,“这幺多年,你过得还好吗?”
袁大嘴角翘翘,很是敷衍。
“阿信,你不要这样,我当时只是全心全意的信任主……三哥,我只是想让他得偿所愿,我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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