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疑虑吗?”
“没有。”
“那就结了。”北平把右手举到沈阳眼前。沈阳心领神会,与他清脆击掌。
“待光复之日,愿与君月下痛饮,不醉不归!”
随后,东北一行人登车。汽笛长鸣,铁轨在脚下由慢而快地移动起来。
沈阳将手伸出车窗,向好友们道别。凛冽的风中,月台急速地退去,化为天际的小黑点,一会儿将再也看不见了。
西安把挥着的手慢慢放下,感慨:“这就走了啊……”
他与北平天津望着延伸向前的铁路,直到地平线成了一片寂静的空茫。驶上艰险路程的车轮一旦旋转,便刹不住了。
这一别,即使对三人中最早再见到沈阳的人,也拖过了整整四个寒暑。
民的心情看上去不错。不过往深里去,似乎又有些遗憾和焦躁。
南昌和九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视察过山坡上一座座碉堡。这些工事是德国顾问设计的,一座碉堡的火力可以掩护另一座碉堡,两座之间用载重卡车供应物资,总算成功切断了共的补给线和与地方农民的联系。不过这些立下汗马功劳的碉堡不大可能再用上了——CPC反围剿失败后已经放弃这块江西根据地,拖着残部北上了。
CPC的人自称为寻找新根据地进行远征,在别人眼中不外是一种慌不择路的逃跑。他们要避开追击,就必须舍弃平原和公路,专往西南的崇山峻岭和深川峡谷里钻。一伙败军之师究竟能在无人区走多远,是个无人保持乐观的谜题。
就算他们活着走出来、找到落脚点,应该也远不如以往有威胁力了。民想起去年冬天南京告知的消息,沈阳这些从关东军魔爪里逃到关内的十几人,竟然撇下东北军自个儿跟共的人跑回东北了,这着实叫他大跌眼镜。是思乡甚切,还是不愿南下被人当枪使,或者他想不到的别的原因?调令南下的一部分东北军的确也表现乏力,反而被人数劣势的匪军打得灰头土脸。好在围剿成功,民倒也不很怕沈阳他们会倒向共的怀抱。过个两年,共的主干势力都消亡了,他们所在的分支只会变为纯粹的义勇军,与赤色再无瓜葛。
不管怎么说,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在内心深处,民不想把共逼到消失的境地,他对昔日盟友多少还存有一点个人的情谊。他们这种存在比城市之类还要孤独,碰到同类难,碰到能理解自己的同类更难,而共就是难得的一个。只要共没有听其指挥的军队,没有能影响国家的实权,民很乐意给他一个舒服的高位和一群温厚的老实人。
前提是,打击殆尽他的武装和信心。
民默默盘算着,南昌和九江跟着他走走停停,心绪也没单纯到哪里去。南京是跟着民一起来的,稍作逗留就推说另有公务先跑了,临行也没跟两人多做交流。两人只好察言观色、连蒙带猜,判断民的心情是不是好到了能对他开口提请求。
民走到半山腰有点累了,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招呼两个随行人员也坐下:“两位辛苦。你们今天有点寡言啊,是不是有不方便出口的话?”
“没有。”九江笑,“看您好像一路在想事情,不好打断您的思路。”
民双手按在大腿上注视他们:“真有意见就说出来。清理CPC残余让你们省很多农民都掉了脑袋,我想得到你们会不舒服。可我能有办法吗?共那些所谓的信念就像一团火,稍微有一星点就会烧掉一片庄稼,大了,就会毁了整个国家。我也觉得造孽,但长痛不如短痛,这就是我的立场。当然你们有意见也要说,如果理据充分,我会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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