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永元没有看他，男人的目光叫他不舒服。陆永元在椅子上换了一条腿借力，他熟悉这压抑的沉默，他熟悉这套程序，审问犯人，他干得还少？每天都有一两个毛糙小子，有的是办法磨掉他们的耐心，让他们丢掉散漫中的自制，露出把柄。
男人开腔发问，打断陆永元在椅子上的动作：“陆永元，对吗？”他的声音不冷酷也不温情，一点不矫揉做作，恰到好处的威严藏在醇厚的低音里。
合格。陆永元想。
“是。”
“我是阿诺德上校。特殊兵种训练营，SPECIALARMTRAININGCAMP，SATC，的负责人。”上校的鼻梁和颧骨形成的明暗对比，线条简洁得可以直接印在素描画纸上。
陆永元没用多大力气抬起右手平放在头颅侧面，敬了个礼，等待他的命运被宣判。不，他不抱任何的希望，他早就明白希望和失望一样，是人生最没用而悲哀的情感，徒增烦恼。
他意料中的沉默持续了30秒钟。
阿诺德上校眼睛一直没眨，活像一只沉稳的骆驼：“从今天起你将成为特殊兵种训练营的一员，欢迎你的加入。”
没有前因后果，军方的做事态度就是这样，调到哪里去是一纸文书，或者是一句简单的命令，剩下所有的信息都要靠自己去拼凑，体味。但陆永元的大脑还在待机，前半生的记忆融成一团形状不明的物质，什幺都只是表面的样子。现在世界的所有是一间灰色的审讯室，他一个人坐在某处，身上的制服深浅没有含义，白色的灯光也失掉了拷问的残酷，对面的陌生人和他一样，长得比较俊秀。
只见上校从椅子上站起来，径直走向他。站立的阿诺德上校头顶几乎抵着白炽灯，撒下庞大的阴影，他的身高起码六英尺。头稍微有些痛，上校站得很近，又不像在攻击他，那幺…….
他向陆永元伸出右手。
“啊。”陆永元轻叹一声，像是明白了什幺。直觉地伸出离上校最近放在膝头的左手，迎面握了上去。
他垂下眼睑，几乎欢呼雀跃。这不是一场刑讯逼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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