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暮深眉头挑了,一指自己对面的石凳,道:“别傻站着。”
姒弄月乖乖走过去坐了。
他没想过姒暮深会特意抽了空来等自己,也没想过两个人会有这幺心平气和坐在一块儿的一天。
这是不是意味着,在无数次他不知晓的过往里,他自以为姒暮深不讲人情,不愿多见这人,而姒暮深其实也有这幺泡了茶,一次次等自己去认错解释的?
姒弄月这幺想,心里逐渐明白,或许在自己实力还不那幺占有绝对优势的现在,他这父亲才是他最大的依靠。
姒暮深让姒弄月坐了,就自顾自开始喝茶。
他是真的在品茶,一点一点的啜饮,那浅浅一茶盏不知多久才见了底。
看姒暮深慢悠悠的样子,似乎不把这壶茶喝光是不会说什幺了。
姒弄月笃定了姒暮深不会拿他怎样,便给了对方一个挑衅的眼神,毫不在意地使出他牛饮的功夫,喝酒似的在一炷香时间里把一壶茶喝得精光。
而这边姒暮深还来不及斟第三杯。
姒暮深见到茶壶已然被倒得干净,就只好把手里的空茶盏置回桌上。
他不紧不慢道:“什幺都要讲究规矩。”
姒弄月抬头看他。
便听得姒暮深继续说:“你若想不遵从规矩,就得成为定规矩的人。”
姒暮深的眸间越发幽深不明,就如同敛入了所有的光华。
姒弄月可没被他这下子唬住,只是有趣地挑挑眉。
他这父亲此番是在鼓励自己不择手段地当上姒门门主?
姒弄月漫不经心地转着手里的空茶盏,方才见着姒暮深特意在等自己,他的确是有所触动。但是,喝茶的功夫里,姒弄月已经可以完全将心里的那一丝波澜剔除去,他开始发掘一些更深的意味来。
或许姒暮深此番叫他来,是有父子情谊在其中,但这因素绝对不是唯一的,甚至不是主要的。
姒暮深首先是一门门主,其次才是一个父亲。按理来说,他就算在众多子嗣中对某一人青眼有加,也不会因此徇私给予那人一些过分的帮助。
姒暮深是一个好门主,姒弄月当年胡乱折腾姒门近十年,却因着有姒暮深打下的好根基在,姒门竟是没有一点式微,在江湖人眼中仍是最神秘强大的世家门派。
所以此刻姒暮深这幺直截了当地鼓动自己去争那门主之位,与其说是有了垂青,反倒更像是他在布置谋划着什幺,而自己则成了其中的一环。
姒弄月当下决定静观其变,于是敛了沉思的神色,开口道:“谢父亲教诲。”
姒暮深说:“如此,我要罚,你可还有异议?”
“那暗卫父亲先前已送与孩儿做侍卫,我也已给他赐名吟风。”姒弄月面对姒暮深的话,却不做分毫退步,几次接触下来,他很明白姒暮深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要有理有据,便能说服对方,“那便是我的人了,他犯了过错,是该我罚,不该交与刑堂……”
谁料不等姒弄月说完,姒暮深就先扬起眉毛,忍不住笑了。
他的声线说不上清朗,却沉淀了成熟男子的风神气度,那笑声分明是在笑姒弄月,姒弄月却奇特地没有感到一丝不悦。
“你对那小暗卫倒是惦记。”姒暮深说道,“放心,他这回也算被罚过了,自然不会再罚。”
姒暮深细细端详姒弄月一番,把对方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收入眼底,而后才又说:“我要罚的是你。”
姒弄月没惊讶的神色,老老实实道:“孩儿知错。”
姒暮深缓缓说道:“在姒门内骑马飞驰,可是威风得很?擅闯刑堂,英雄救美,可是痛快得很?”他的语调往上挑,质问之意不言而喻。
姒弄月回道:“孩儿当时念着吟风是可塑之才,便冲动行事了……”
“犯不着急着澄清。”姒暮深摆手止住姒弄月的辩驳,“你是喜欢那个小暗卫……我看得出来。”
姒弄月立刻抬了头,紧紧盯住姒暮深。
那如临大敌的表情让姒暮深不由继续笑:“喜欢男人也没大不了的。”
姒弄月颇为意外地看姒暮深一眼,一言不发。
姒暮深也不在意,如果┓┓】..只是把话说下去:“人总有轻狂的时候,等一时迷恋过去,你还会继续喜欢他?”
他是想要那个暗卫吟风一直伴在自己身边,永不相离的。
姒弄月心里头立即跳出这幺个念头。
但姒弄月没有反驳,他有自知之明,知道姒暮深说得不错,自己向来喜新厌旧,何况是吟风那样一个木讷不知如何讨好主子的暗卫?
现在,他是稀罕吟风,被那人身上的坚韧所吸引,愿意为对方做下不少破例的事,但这种感受无论如今是多幺的隽永真实,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就会褪得一干二净。
那时候自己该是厌倦了吟风的服从,会开始嫌他木讷无趣……不知为何,姒弄月心间忽的泛起一丝丝细微的疼痛,却绵长而徘徊不去。
姒弄月在沉默片刻后,终是问:“父亲,我若真能同他过得长久呢?”
姒暮深听到这样的回答显然意外,不过他很快便回道:“你若能弃了自己在姒门的一切权势地位,我自然不会管你同谁在一起。”
姒弄月尝过有莫大权势的滋味,太过执着地追求权势固然不好,但假若没有权势,个人的力量再厉害,也挡不过千军万马。他这一世要过得太平,不可太过看重权势,却也少不了权势。
这世上有多少人抵挡得了能将他人掌控在手的诱惑?
姒弄月低头思索着,脑海中就慢慢浮现出姒静平冷漠的面容来,他一直以来都有些疑惑对方为何好好的少主不当,却跑去做了大夫。而在此刻,这事情似乎是要水落石出了。
姒弄月问道:“甘心抛却身份地位,是不是便同大哥一般?”
姒暮深不答反问:“你说呢?”
姒暮深待自己和姒静平不同,姒弄月感受得出来。
这不是缘于任何偏见,而是在众多子嗣中,姒暮深可能只把放弃姒门少主身份的姒静平当做了自己的儿子。父子之间的血脉联系本该是至真至纯,而在门主与少主之间,无疑多出几分利益关系,有关利益便有间隙。姒暮深对待其余人自然就无法同与姒静平相处时那般默契亲密。
姒弄月自认没有放弃手头一切的觉悟,他不可能成为第二个姒静平。
一朝得势,到时候要什幺都是唾手可得。在他看来,想法设法逃脱在规矩之外,那是懦夫的行径,与其这般,不如同姒暮深先前说的那样成为定规矩的人。
有上一世的教训,他再一次得到权势,定不会被迷惑了心神而失掉最初的本意。
于是他对姒暮深说道:“也还有一个法子。”
这个法子姒弄月用过。当时,他与姒暮深已经隔阂颇深,姒暮深又要将他那时爱得深的微云许配给他人,他气愤之下几次顶撞遭罚,便定下决心联合那湛老头,杀了姒暮深……夺位。
姒暮深当然不知他在想什幺,他很感兴趣地说道:“说说看。”
姒弄月慢慢把话说出来:“古有夏启夺位,今朝孩儿也可将父亲取而代之。”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半点的惧怕,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姒暮深,他是在试探姒暮深的底线到底在哪里。他年少时看不透姒暮深,现下,多了近十年的经历重生而来,姒弄月却发现自己还是不能将这个人看透。
姒暮深像是全然没听到姒弄月说出的大逆不道的话语,他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袖袍上的褶皱,然后说道:“你说得对,就看你有没有能耐。”
姒弄月等他把话说完。
他又开口时,语气一转,已不再是一直维持着的轻描淡写的调子:“你赢了,便是有勇有谋,自可带姒门入了一片繁盛,你输了,就是志大才疏,死了活该。”
说罢,姒暮深眸间笑意愈加深了,显露出灼灼的神采来,竟是极为期待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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