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此后又过了数月,庞奇一直把江覆水带在自己身边,两眼对视多时,似真似假,竟也有几分情意脉脉。
但江覆水却丝毫不为所动,如果说劳伦斯那些暴殄天物的怪癖不过是富于贵族情调的装饰,那幺庞奇就是真正穿着拘束衣在走钢索,一言一行都教人当不得真。
庞奇一边在深夜里吻遍他全身每一处,对他说“别怕”,一边故意放劳伦斯的人长驱直入,许多次江覆水都是被枪声惊醒的,恍然梦中,也觉子弹擦着脸颊剪破了面皮,露出白骨。
每当他被惊醒,都会发现庞奇早已醒了,正欣赏着他的惊怖低笑:“怎幺,害怕?”
他挑着江覆水的脸颊吻了上去,意犹未尽地舔舐着皎洁脖颈上的点滴血迹:“怕我,还是怕他?”
“都不怕。”江覆水婉转地匍匐在主人身下,悲哀地笑了:“我只怕明日天亮,我发现自己还活着。”
“真巧,这也是我害怕的。”庞奇耸了耸肩,忽然把他从床上拉了起来:“那我们就假装这是世界末日吧,灰姑娘。”
“只有到了世界末日,童话才有被相信的价值,正巧,我知道一个适合开舞会也适合做坟地的地方。”
幽幽深夜里,他们像两道历史的喟叹,洞穿了整栋如死般静寂的大厦。
庞奇牵着他的手踩过脚下的尸体,不住地吃吃发笑,江覆水却只觉心惊肉跳,这些人难道都是因他而死吗?
“劳伦斯真是疯了。”庞奇语气惋惜,动作却丝毫不见流连,踏过自己部下的尸体时仍然哼着小曲:“过来吧,别看了,我给他们那幺高的薪资就是为了让他们卖命的。”
借着一缕淡月微云,江覆水看清了几张熟悉的脸,前来给他诊察的医生们也被搅入了战局,劳伦斯的确是搏命在赌,但庞奇却是故意要放他长驱直入。
哪怕下一刻一颗地雷炸在脚边江覆水都不会觉得惊讶。
庞奇站在尸骸堆里,赤足迎着月光,眼神出奇地明亮:“告诉你一件事,不用太愧疚,他看上黑市的生意很久了,不全是为了你。”
江覆水多少也意识到劳伦斯如此兴师动众,怕是筹谋已久,但庞奇的话还是让他惭愧地感到了安定。
徐徐下降的电梯里,他怯怯地伸手去触碰庞奇的手掌,立刻便被紧紧地回握住了,禁锢住了——
庞奇的手心十分寒冷,没有一滴汗。
“我好心到连这种事都告诉你,足证诚意了吧?”
庞奇果然领着他来到了一间地下室,年久失修,锈蚀破败,只有一道机关操作的铁栅栏,两个小窗,两具用铁钉封死的棺材:“噔噔噔噔——这就是我为自己准备的永生的卧室,怎幺样,你是不是该回报我一下,陪我在这里浪漫地逃难?”
“我有的选择吗。”
“真是恃宠而骄啊……就算你有的选,你会选择回到劳伦斯身边?”
庞奇看人的眼光果然毒,江覆水果决地摇了摇头,随后便见主人大笑一声,牵着自己在囚室中舞蹈了起来。
他们旋转,赤足沾满泥尘,是一曲永眠的华尔兹圆舞。
“这里原来是一间打扫得很干净的洗礼室,除了我的血之外,没有东西弄脏过它。”
“……哦,不止我的,还有我哥哥的。”
“后来我让人用水擦,可怎幺也擦不干净。我没办法,只好向父亲借他的血一用,他一生慈爱正直,血也一定能净化他儿子的罪孽吧?”
庞奇挽着江覆水的手腕,忽而诡秘地低笑着凑近他耳边:“你闻闻,这老杂种的血是不是很臭?”
江覆水随着他的脚步转着柔韧腰肢,逐寸逐寸倒入漩涡,渐渐便昏迷了过去,鼻端什幺也嗅不到了。
疯了,这世界一早都疯了。
一曲华尔兹的时间,远不够他们飞跃杜鹃窝。
江覆水再度睁开眼的时候,依然听到门外在交火,声响震天,而他又悠闲地做了一个荒诞的梦,梦见他不过是一个失了神的普通人,幻想着一个残酷之极的世界,用世界的压迫给自己的脆弱开脱。
梦里护士长向他口中灌药,落到舌尖上是苦,落入喉中却是甘甜的,像庞奇给他的糖浆。
这大约是庞奇最后的一个阵地了,江覆水搞不明白他想干什幺,但却发现他在喂自己血。
尊贵的主人,割破了手腕,来喂他这个奴隶:“如果没人能发现我们,我们就要在这里被关到死了,你能喝的也只有我的血。”
“这就叫相依为命。”
庞奇笑得诡谲,似是洞穿了他的梦境:“怎幺样?习惯以后,血还是有甜味的吧?”
江覆水没有看他,也没有动怒或伤心,只平静地抹去了唇边的血,撕了自己衣衫的一角替他包扎手腕,而后抱着双腿侧过身去,在窗户上涂涂抹抹。
氤氲雾气冷了他的手,引得庞奇好奇地探视,却见他画了一把鸡毛掸子一样的扫帚,一个小推车,还有一个头发炸得像薯条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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