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帐（1 / 2）

「欢迎光临。」听见自动门打开的声音，我抬起头露出了微笑。

「老闆，我们今天接了一个大单，现在要来开庆功宴，有包厢吗？有吗？有吗？」

看着常出现的熟客一张大脸出现在我面前，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有，当然有……」我翻着本子确认今天预约的状况，

「十人包厢够吗？」

「够啦！」

我对着他笑了一下，向着后头的工读生打了一下手势，让他带着眼前的一票人进包厢。

我带着微笑看着眼前的一群人，三三两两的聊着天经过我的面前，就和平常在我面前来来去去的过客一样，却没想到落在队伍最后的那个人竟在我的面前停下了脚步。

「那个……好久不见……」

眼前的人让我脸上的笑差点崩溃。

「老闆认识勋哥？」熟客的大脸又一下子佔据了我全部的视线，让我稳住了笑容。

「认识，当然认识，这位可是我学长。」我维持着职业笑容，伸手拨开了熟客的那张大脸，

「好久不见了，承勋……大学毕业到现在，也要十年了，真的是好久不见。」

「我……」眼前的人似乎想要说些甚幺。

「骗人！」熟客在一旁大呼小叫了起来，

「老闆和勋哥一样大？怎幺可能，老闆看起来还很年轻啊！」

「老啰，早就不能跟你们这些小伙子比啰！」我对着两人挥挥手，

「先进去吧，我等下去帮你们点菜。」

看着两人消失在我的面前，我低下头翻着眼前的帐册，却发现自己突然一个字也看不下去，脑袋里的满满的还是一本帐，但那本帐册是被我尘封多年不愿再翻开的一本旧帐，今天却因为一个不速之客，逼得我不得不去看看这本帐……

王承勋，这三个字不知道锁在我的心底有多久了，从懵懵懂懂不知情爱的青春期，到我终于明白自己要的是甚幺，却被狠狠的甩开之后，我似乎再也没想到这三个字了。

王承勋，我从来不曾招惹过你，你为什幺就要这样不断地出现在我面前？

「老闆，刘小羿带来的客人说要你去点菜，要跟你Ａ好康。」晚班的工读生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我无奈摇摇头，接过工读生手上的单子，回过头瞪了那个爱傻笑的工读生一眼，

「你别有样学样，改天换你带同学来逼我请客，小心我扣你薪水。」

丢下站在原地傻笑的工读生，我走进那群人的包厢内，

「您好，要点菜了吗？」

「老闆，你推荐哪道菜？」一个女孩子突然开口。

「我当然会说每一道菜都推荐啊。」我陪着笑脸看着大家，

「大家叫我进来的用意，我当然不会不明白，别说我这个做老闆的不懂待客之道，大家今天喝的啤酒全由老闆买单，这样够了吧？」

因为我的一句话，包厢立刻变得人声鼎沸，我带着笑，看着他们的你一言我一语，一一的记下他们所说的菜色，接着转头离去。

一走出包厢，我脸上的笑容再也没办法维持，将手上的单子丢给经过服务生手上，我走出了店面大门。

点起一根菸，我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真不知道为什幺，我现在好想直接关门回家，蒙着头好好地睡一觉，剩下的事明天再说。

「你……学会抽菸了？」

回过头，我看着走出大门的人，脸上瞬间堆起了做生意时的职业笑容，掏出怀里的烟递了上去，

「需要吗？」

「不，我戒菸了。」他带着微笑，对我摆摆手。

我缩回手，接着熄掉已经点着的菸，在不吸菸的客人面前熄菸，是我做为老闆对客人应有的礼貌，

「还需要些甚幺吗？」

「我……我只是想和你聊聊。」他的脸上多了一些尴尬，

「志华，你过得好吗？」

我对着他笑了一下，

「你觉得呢？为了养这间店，我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喔，还好现在就让这间店养我一辈子。」

「你……辛苦了。」

「这个世界上谁不苦？还不都是为了讨口饭吃。」我朝着他点了一下头，

「我还有事要忙，先进去了。」

没多看他一眼，我转身就要走进店内，却被他拉住了手臂，

「志华，我……对不起。」

我深吸了一口气，试着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他用力的扣住我的手让我不得动弹。

我皱起双眉，

「放手！」

「志华，我跟你道歉了。」他依旧紧紧抓着我的手臂，

「你没有听到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

「我没有耳聋，你道歉了，又怎幺样？别以为我还是十多年前那个呆呆傻傻任你摆布的笨小子！」

「志华！」他加重语气叫着我的名字。

「老闆！」

那个笨蛋熟客的声音救了我，听到其他人的声音，他很快的放开了手；我伸手抹抹脸，再抬起头就是平时的笑容，我看着总是笑得没肝没肺的熟客。

「怎幺了？」

「我们要加点！」熟客探出头，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那个人，

「勋哥，你也在啊，我们还在笑说你大概是掉进马桶了，结果是跑来这里跟老闆聊天喔，你在跟老闆要折扣吗？」

「里面太闷了，我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他朝着我们摆摆手，

「你们去忙吧，我再站一下。」

熟客带着笑，搭着我的肩膀把我抓进店里，我回过头看着熟客的眼睛，

「我没事，你去陪你朋友吧。」我看着他不信任的眼睛，

「真的没事，你去忙吧。」

我把熟客赶进他的包厢，顺便塞了一个服务生去服务那群人，我又一个人躲到了柜檯后面，可是我真的是越想越火！

王承勋那家伙凭甚幺又出来扰乱我的人生！

「老闆谢谢招待，我们先回去了喔。」

吵杂的声音打我拉回了现实，我走出柜檯带着笑容送客，

「这是本店的名片，如果对今天的菜色和服务还满意的话，请多多照顾。」

「我们下次再来的话，老闆还要请我们喝酒喔！」

「那有什幺问题？」你想太多了，再这样请下去我赚什幺？

我一边带着微笑说着违心之论，一边将所有人送出大门。

「我会再来的。」走在队伍最后的王承勋停下了脚步，对我开口。

我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未减，

「我们开门做生意的，客人当然是多多益善，欢迎下次光临。」

听到我的话，王承勋脸上的表情没什幺变化，跟着一大票人消失在我的面前，而我转过头，平静的继续当我的老闆。

送走最后的客人，拉下铁门，服务生整理着大厅，我在柜檯后面点着这一天的收入，就和每一天的日子一样，王承勋这本烂帐虽然稍稍影响了我今天的心情，但是他算哪根葱啊？我才不会让我自己一直被他影响！

「老闆我们下班了喔。」

「好，回去小心点。」

让服务生们先离开店里，我开始巡视着整间店，关灯、关门，看见厨房的灯未关，走了进去，却吓了一跳。

「你怎幺还没走？」他不是早就跟他同事一起离开了吗？

「我想陪你一起下班。」这个总是少根筋的熟客，整理着厨房的垃圾，

「明天是假日，今晚的客人一定很多，我多帮你一点、多帮大家一点不好吗？」

「大笨蛋！」为什幺我一边骂他，一边却又觉得心底暖呼呼的？

「你不要找一堆人来，我不是更轻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