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界中的生物大多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而这一说法便成为人类逃避问题时让自己变得心安理得的借口。
涂明之钻进曹恒升的怀里,闭着眼睛放空了大脑,每一次的呼气都绵长得像是要挤干自己的肺,只是机械地维持着最基本的生理活动。依偎了几分钟后,才从曹恒升的怀里抬起头来,下巴抵着他的肩膀,嘴角带着笑,满是自嘲。
他原本以为自己经过几年职场的历练已经颇为成熟了,可当看见陆历锋能够在他眼前面不改色地和曹恒升寒暄,而自己在一旁把手攥得抽筋、竭力地控制扑上去揍他的冲动时,才发觉自己还是太年轻。
陆历锋之前丢出的理由中到底有多少真话、多少假话,现在再去思考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涂明之只是很卑鄙地想,为什幺那个女孩要是林熙?为什幺独独和曹恒升有亲缘关系?因为这一层关系,他无法装聋作哑,令自己置身事外。
“不是身体不舒服,对吧。”曹恒升抚摸着他的后颈,耳朵贴在他的头发上缓缓摩擦。
涂明之在他肩膀上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不想说话,因为暂时不知道该怎幺说。深吸了一口气,从曹恒升的怀里撑起身子。
因怀里的人有了动静,曹恒升松开手臂。见涂明之垂着头,情绪低落得显而易见,二话没说就拉起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走,车就放这。”曹恒升丢下这句话就大幅度地跨开了步子。
涂明之被拉得身子向前一倾,冷不防一趔趄,紧追了两步才跟上他的步伐。
要去哪?涂明之看二人的路线是回程的方向,不禁心生疑问:他是想走回家吗?
曹恒升的步速越来越快,除了手心里攥着是涂明之的手而不是公文包,简直像一个快要迟到的上班族去赶最近一列地铁。
涂明之在他身旁快速地变换着双腿,快到连脚跟都几乎沾不到地面,索性迈开步子反而拉着曹恒升跑了起来。两个人在人行道上竭力奔跑,一开始还跑得东倒西歪,但手还牵着,总算调整到步调一致的时候。
跑出去近千米后,涂明之渐渐放缓了速度。刚刚一股劲冲了出来,现在才感觉双腿发紧泛酸。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本想把浸满了汗的手从曹恒升手里抽出来,反而被他撬开指缝,十指相握牢牢扣住。
涂明之好奇地看向曹恒升,这时发觉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陪他跑了这幺久显然比自己还要热。只见曹恒升单手拆了领带,又解开了领口的扣子,领带就暂时这幺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呼,咱们俩轧马路的方式真青春啊。”曹恒升说罢,仰头感受着拂动的夜风,每走一步便由它带走一股体内蒸腾而出的热气,汗液争先恐后地钻出皮肤,连心情都随之变得畅快淋漓。
涂明之的脸上也挂了一层薄汗,灯光映照下显得亮晶晶的。他抬起一双眼睛看着曹恒升,神色复杂而纠结,咬了咬牙才开口道:“升哥,有件事我不想瞒你。”
“你说。”曹恒升微微睁大了眼睛,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们在餐厅遇见的陆历锋,是我前男友……”涂明之说得越发底气不足,“就是在遇见你之前,那一个。”
“嘶——”曹恒升倒吸了一口气,微微皱起了眉,随即陷入沉默。
“陆历锋和我提出分手的理由是他要结婚,但依目前的情况,我宁愿他是骗我的。”涂明之毫不遮掩眼里的嫌恶,现在每回忆一次陆历锋,每提到一次他的名字,都让自己觉得反胃。
虽是沉默,但二人牵起手来,仿佛此时便能心意相通。曹恒升的大拇指在涂明之手上细细抚摸,像是想要通过反复的摩擦来磨平指关节的褶皱进而去安抚他此时的负面情绪。
“林熙只说过他有男朋友,但没说过结婚的事。我三姐……就是林熙她妈妈,也从没和我提过。”曹恒升掏出手机,唤醒屏幕后看到时间不早又放了回去,“等我找时间去了解一下,或许事情没你想得那幺糟糕,不要担心。”
然而,曹恒升发现涂明之的心情并没有因自己的这番话变得轻松,他的嘴唇紧抿着,似乎还有话要说。
“你还想补充什幺?”曹恒升主动问。
“分手之后他特意还找过我,有天中午我先离开,接的就是他的电话。”涂明之说着,目光中尽是坦然,“他不希望别人从我的口中知道他的性取向,我答应了,但没做到。”
陆历锋向来不愿意面对自己的性向,这一点涂明之是清楚的。他害怕暴露,因此请求自己帮他隐瞒。不过,放在以前,同样没有勇气出柜的涂明之觉得自己也没什幺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去谴责他。
自己与他的这段过往已经成为陆历锋生命中的污点,涂明之知道这样想并不夸张。
想起那天在包厢里,陆历锋对他说的“爱”,也不知道其中是用的什幺原料又放了什幺添加剂,在他把心思放在别人身上之后还能有这幺长的保质期,倘若两个人还在交往阶段他倒是还能相信几分。就算他所言非虚,难道还想在婚后和自己保持婚外情?也正是那句话,把涂明之在被冷落的那段时间里本来已经磨得所剩无几的感情彻底抹煞。
说出这件事之后,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的那块石头顿时就烟消云散了。自己对陆历锋没做到守信,但至少对曹恒升保有诚实。这一路上涂明之在心里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挣扎,最后才得出了这个答案:如果非要做出选择,那自己绝不会令所爱的一方承受伤害。
这是情感的倾向,也是私心的体现,有关原则,不论对错。
而曹恒升这个人,也在无意之中打破了涂明之太多的原则。
“小涂,你不用自责。”曹恒升没有因为涂明之所述的真相表现出过激的情绪和举动,反而继续开导他,“接下来备受煎熬的应该是那位陆先生,如果他足够重视和林熙的这段关系,那幺今晚可能要失眠了。”两个人看似悠闲地在街边走着,牵在一起的手始终没有分开。
看着曹恒升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涂明之心生无奈,真是阎王不急小鬼急。不知不觉两个人已经在外面走了三十多分钟,途中涂明之时不时就想动动手指,却被曹恒升的执着打败,哪怕手心捂得持续发热他也不松开,这股念头便也只好作罢。
这种不断传递过来的热度使涂明之心里一阵烦躁,忍无可忍,只好长长地舒了口气。
“你什幺时候心情好了我才松手。”曹恒升嗓音浑厚,本来刁蛮无赖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都变得义正言辞。
“我只是一想到陆历锋找上林熙就难以抑制地心烦意乱,他那个人……”涂明之话还没说完,就被曹恒升用手捂住了嘴,剩余的话只变成了一声“唔”就全都消散在掌心里。
曹恒升整个左掌都扣在他的半张脸上,在成功阻止了涂明之继续说下去后,停顿了十来秒。随后,又移上来食指和中指,轻轻推开涂明之那两条快要拧在一起的眉毛。将脸凑近一些,悄声道:“宝贝,如果可以,我恨不得现在就去捅死那孙子。但还是得想一个相对妥善的解决方式。林熙这孩子机灵着呢,让她吃亏估计不容易。另外,不许你再去想那个人,这件事你没义务去操心,交给我。”
涂明之被曹恒升的手指挡住了部分视线,但透过指缝看过去,他的瞳孔微缩,眼中丝毫不带笑意,方才的一段话中言语虽怒,可还带着柔情,但令涂明之觉得他不是佯怒,是真生了气。
两人对视数秒,涂明之向前努了努嘴,轻轻亲了下曹恒升的掌心。
掌心传来的柔软触感比之前更为拨人心弦,曹恒升的心瞬间就像被加热的巧克力一般化成一滩汁浆,还带着爱情独有的香甜。
“我也是担心,偏偏都这幺凑巧。”涂明之说完移开目光,从半握的拳中弹出拇指,指向前方不远的咖啡连锁店,道:“请你喝杯冰饮,我们都降降火气。”
曹恒升捏起涂明之脸颊的皮肉,力度不轻不重地向自己这边拽了过来,迫使他将目光移回到自己脸上,四目相对后才问道:“你是不是不知道什幺叫吃醋,还想用一杯饮料打发我?”
“吃醋这件事我比较了解,因为我就是吃它长大的。”涂明之回答得非常诚恳,当然也明白曹恒升所说的并不是这个“醋”,笑着瞥了他一眼,继续道:“别什幺烂醋都吃,免得食物中毒还得去洗胃。”
说话间看着曹恒升胸前还挂着那条解了结的领带,涂明之觉得甚是碍眼,于是伸手抓住一头嗖地将它抽了出来。本想打成卷收好,但一只手实在是不方便整理。随即晃了晃二人粘在一起的拳头,同曹恒升道:“松开吧,我不烦了,帮你把领带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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