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不管陆谦有没有回复他答应他,自顾自说着,手里快速地叠着衣服。陆谦受不了他自我封闭的样子,握住他的手,把他轻轻拉进怀里。“对不起,不能陪你过节了。明天晚上走,大概至少要两三个星期吧。”
陆谦挑了几个紧要的回答他,景言在他怀里待了一小会。是这些天以来第一个拥抱,但他不敢停留太久,他退开一点,弯腰弯累了干脆跪坐在地上。“没关系。还有好多东西要收呢,你把裤子也拿过来吧。”
第二天晚上他送走陆谦,表现得连他自己也要信了。没有过多缠人的道别,也没有失去共度一个重要节日的泪水涟涟。他如常地过自己的日子,复习,考试,查成绩,放假。
直到除夕那一天,景言翻着他们的聊天记录,看每天自己发过去的几句话和对方回应的一两句。他不敢像以前那样发得太多把陆谦的话刷过去,至少要一打开界面就能看到他的头像在那儿。
于嫂让他来自己家过节,景言拒绝了,也不让她留下来陪他。过了晚上八点,他算准时间打过去。他没在凌晨新一年开始的时候拨通,那个时间纽约正是中午,他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在忙。
陆谦可能起床有一会儿了,嗓音没有晨起的沙哑,简短问了问自己过得好不好。刚说了一会话,陆谦那边房间的电话铃响了,“新年快乐。”景言抓着手机,在还没有到时间的时候说了一句,他怕再晚点就说不出了。
“你也是。”那边的电话铃还在想,景言很知道时机的要挂断电话,“你那边中午的时候再给我打一个好吗?”陆谦好像答应了,他松口气把发烫的手机丢在床上。
从现在开始还有四个小时,景言终于知道原来等待也可以是一种让人麻木的折磨。
作者有话说:
不管发生什么,以后请再给陆律师一个机会_(з」∠)_
第37章
“好,我知道了。外套都给他装进去了吗?”陆谦手里拿着喝了一半的咖啡,坐在机场候机室里打电话。一起来的同事大多提前几天就归心似箭地回了家,只有他留到最后一刻,把工作收尾才走。
他一个人坐在机场,给于嫂打电话。景言上午就和朋友一起坐飞机去了北京参加学校活动,他其实明明可以在出发前就给他打个电话,但他硬是坐在椅子上看着表,等到北京时间的指针跳到九点半才打开手机。
另一边又说了句什么,陆谦压低声音,“是公司的事,我也没有办法提前...”没等他说完,于嫂把电话挂了。他把手机合上,没一会儿又打开。
不再有“多余”的信息,景言每天像定时打卡一样给他发早安晚安,也很少再说自己的事。最近一条是刚发来不久的“起飞了”,陆谦很想亲自跟他说话,像他送走自己那样提醒他记得穿好衣服,多吃蔬菜,注意安全。但他最终什么都没做,把屏幕锁上又按开,反反复复盯着那些会话框看。
除夕那天总部特意给他们安排了一天假期,他哪也没去,在酒店里待了一整天。同事邀请他出去吃饭,他也用身体不舒服的理由推掉了。
这不是他独自一人在异国过的第一个春节了,他早就不会被孤独或思乡的情绪所影响。他坐在窗边看不进书,想着家里那个小人是不是蜷缩在沙发上抱着腿一个人看电视,把书放下躺回床上,又想着景言是不是握着手机在床边等他。
仿佛有一根线穿过海域和陆地,把他和景言的心思缝在一起。对方痛,他也痛,对方在想他,他也在想他。他能感知到这些天景言的每一点想法,越是了解对方,痛越有了实体。
那些事情对陆谦来说像是他们中间的死结,线解不开,陆谦就硬生生把它扯开,把两个人撕开。他带着滴血的那一半往前走,可那些线在对方身上越缠越紧,逼迫得景言不断用超出自己承受能力的方式往前追着自己。
大厅响起登机广播,陆谦把微信收藏夹里的那条语音点开。忘记是多久之前出差的时候景言发给他的了,“一路平安噢,要早点回家。”
飞机落地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S市没有直飞的航班,陆谦到了临近的G市。他刚取到行李没多久,方非给他打了电话。“出来了吗?我在出口这等你。”
走了没几步就看到方非一脸不耐烦地站在栏杆那。“你怎么来了?”“来接你啊。”方非也没想接过他箱子,转身就带着他往停车场走。“找我有事?你找秘书要的行程单吗。”
前面大步走着带路的人停下来,不轻不重踹了陆谦箱子一脚。“你能不能别老问这种一听我就想发火的问题?我还能特意来接你?是景言发短信非要我来我才来的。不然谁接你啊,自己滚回家吧。”
两个人站在接送大厅中央,陆谦很快回过神,“走吧。”
从G市开车到S市不过一个独立关口的距离,这条路他和方非上大学的时候也常走。车两边都是再熟悉不过的景象,“这个会展中心是不是翻修了?”等红灯的功夫方非指着旁边问他。
陆谦往那看了看,“好像是。”“你记不记得有一天林老师带我们来这听法律史讲座,我们几个都不爱听那个主讲老头讲话,溜出去隔壁大厦的酒吧喝酒了。”
“记得,后来连老师自己也听不下去,出来跟我们一起喝东西。”陆谦笑了一下,是一小段很有意思的大学回忆,也是他们这段时间以来几乎唯一一次轻松的谈话。
可他们俩马上都不约而同想到些什么,气氛再一次变得沉闷僵硬。方非单手握着方向盘没好脸色的开车,陆谦转到一边看着窗外。
到了楼下,方非把车停稳,跟着他一起上楼。于嫂被陆谦放了几天假,家里静静的一点人气儿都没有。打开门的时候,陆谦甚至觉得还有些灰蒙蒙的。
他把行李丢在客厅,转身进厨房煮咖啡。“那个房子装修好没有?”方非靠在书房门框上问他,“快弄好了。装修完还要放几天去去味道。”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小心多倒了两勺咖啡粉。
咖啡机在厨房发出轻微的声响,陆谦背对着他,双手撑在料理台上。“其实你何必还搞这么麻烦呢?直接跟他说吧。我看你们俩现在都挺遭罪的。”方非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哪怕发生了那些事,他也不可能多恨自己的朋友。
他刚才一见面就看出陆谦的憔悴,工作强度比以前大,却明显没怎么好好休息。方非挺不能理解两个人的这种状态,抛开其他因素不就是一对恋人要分手吗?景言再怎么不成熟也已经快20了,何必这么大动干戈演一出戏给他看。
“你不是想拖延下去吧?”听到他这么问,陆谦手指都攥紧了,“我怎么直接跟他说?你不了解他,我说了更不可能让他在这个时候和我分开。他什么都不懂,但是那个倔劲儿上来了比谁都冲。”
就像是刚在一起的时候那样,景言明明看起来什么都背负不了,但硬要把所有的事都揽在自己一个人身上。
而现在他看着景言装作不在乎其他人的眼神,装作在学校什么事都没发生,只为了回到家的时候能从自己这获取一点点可怜又不值一提的温暖。陆谦自问自己再卑劣无耻,也做不到对景言的孤注一掷无动于衷。
方非使劲吸了一口烟,或许对于他们的感情来说他的确是个局外人,但从另一种身份,从老师的学生和景言的叔叔,从陆谦的朋友,他没法不把自己该说的说出来。
“你教育小孩真的挺失败的。”他吐出那些气体,说了一句。陆谦攥紧的拳头放开了,肩膀也无力地往下垂。
是挺失败的,教他喜欢上了一个最不堪最不值得交付感情的人。“所以我只能这么做,让他以后恨我也行,我也认了。”
陆谦不仅要和他朝不同方向走,还要让景言自己把缠满线的心剥开,还要把几乎只剩一个躯壳的他往外推,逼迫他讨厌自己恨自己。人生的爱有很多种,陆谦觉得自己能给予的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种,是注定没办法陪他走到终点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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