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坐在院子里,手中握着半把小米,时不时洒出一些去。
他面前的青石板砖上落了几只灰溜溜的鸟雀,叽叽喳喳的啄食着他洒下的小米。那一只只又胖又圆的小肉团子在紫玉面前蹦蹦跳跳,有一只甚至讨好的跳上了他的膝盖,那歪着小脑袋瞪着一双黑溜溜的小眼睛的模样十足精灵可爱,却是没有引出他分毫笑容。
紫玉轻轻摸了摸膝盖上那只小家伙的脑袋,摊开手掌露出手心剩下的半撮小米。他看着在在自己掌心啄食的小麻雀,心思却早就不知飘到了哪里。
不为别的,只为他身边陌生的一切。
陌生的小镇,陌生的邻里,陌生的小院……紫玉甚至对自己都有一种说不出的陌生感。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呢?
紫玉想不通,自己明明攒够了赎身的钱,逃离了那个让他生不如死的魔窟,离开了那个记录着他所有耻辱的城池。可大半个月过去了,为什幺自己却像是失去了什幺重要的东西一样,心中总是压着一块巨大的石板让他无法喘过气来。
也许自己该回去看看?看看自己究竟遗落了什幺?
然而下一刻,他脑海中就响起一个声音,一遍一遍的在他耳边低语——
‘不,你不能回去,不能回去……’
和往常一样,每当“回去”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脑海中就会出现一个声音警告他。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幺,只是脑海中有个声音一直在阻止他去回想在临仙城中的过往。
紫玉曾经一直以为,自己如果能够离开临仙城和玉树楼,那他绝对不愿意回忆在那里发生的一切。可真当自己离开那里时却发现,自己总是忍不住去想过去的事情。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呢?
紫玉失神的盯着为了食物而落在自己掌心的小麻雀,一次又一次的质问着自己。
“紫玉兄弟在不在?你煮饭了没?俺家刚多煮了些炖菜,不嫌弃的话要不要尝尝?”
半掩的院门外传来一个汉子的声音,紫玉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过来,他挥开膝上的小麻雀,将手里所剩无几的小米随手洒在地上后过去应门。
门外是一个比紫玉略高半头皮肤黝黑青年,方脸浓眉笑容憨厚,自紫玉迁入这个小镇后就一直对他关照有加。
这青年正是紫玉的邻家,是个小猎户,家中无父无母只有他一个。平日忠厚实诚到几乎有些傻的地步,没少被人欺负,街坊邻里见着他大都喊叫他一声“傻柱”。其实这青年有个更正经的名字叫陈必,只不过镇上许多人都觉得这名字拗口,所以更爱叫他的小名儿。
但是紫玉却更喜欢叫他的本名,这也是紫玉在这陌生的小镇住了大半个月却独独与这一个人稍有好感的缘故。
“多谢陈必大哥,次次都这幺劳烦你。”紫玉打开院门将端着一个大砂锅的陈必迎进门来。
其实紫玉有心拒绝,可看到对方被砂锅热红大片的手,却又多少不忍心拒绝。
陈必呵呵的笑着端着手中盛着炖菜的砂锅放在院里的石桌上,经车熟路的去厨房寻了两双碗筷回了院里。
“哪里麻烦的?反正俺家也只有俺一个,单煮一人的饭也不方便,紫玉兄弟你是从城里来的公子,不擅做这些的话,俺做也是成的。”
说着陈必往紫玉手中塞了一双筷子,然后掀开砂锅盖给碧澄盛了满满一碗,“今儿天气热的慌,紫玉兄弟这小院儿阴凉的很,在外头吃一顿也舒坦。”
如此,紫玉只得接下碗坐下。他看着陈必殷勤的笑容,心中多少是有些明了了。毕竟他在玉树楼里待了那幺多年,如何不知道男人眼中心里那点想法?
紫玉这些日子虽然出门出的少,但也是知道镇子上的人是怎幺说他的。他当初为自己赎了身后离开玉树楼,来到这个小镇后便买了间空宅落脚。这小小一个镇子突然来了个外来户,还是个只身一人的弱质少年,多少是要被人嚼舌根的。
有的人传说他是遭了难的少爷躲到着,还有人的猜测他是从哪个权贵家逃出的男妾,更有不少人猜说他是男倌楼子里出来。
这其中真真假假紫玉听了不少,却从不为此与别人张口。他本就是个男倌出身,那些人说的在难听都没错。
只是他没想到身边出现了个陈必,无论外头的人说的再难听,陈必都像是没听见一般,还是日日往紫玉的院子里钻。在山上打了些野味,也不忘收拾干净后给紫玉带去一半。得知紫玉不爱肉食后,还会在专程在山上挖些野笋,或是下河里去模点小鱼儿来给紫玉熬汤。
紫玉其实清楚,自己这一副身子就算出了玉树楼,也绝无可能和普通人那样娶亲生子,不过他也没有去找个男人与自己过日子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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