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也是名门望族,有些势力,义成那儿的事情也略知一二。曾听说宋四郎与义成节度使尹家关系匪浅,还曾收留过他的小儿子,尹暔。
宋阿南,尹暔。
说不定,兄弟是假,盟友是真。
义成军强大,朝廷式微,他也要早早为自己打算。宋四郎虽只是一届商贾,可他与尹家这关系若属实,怎么看都是一棵大树啊!
林州牧在宋宅的时候,宋阿南正送尹昇离开。
“二哥都要走了,也不笑一个?”尹昇牵着马,马上挂着他的药箱。
“走好。”宋阿南道。
“啧,难怪被人当傻子。”尹昇摇头。
“快滚。”宋阿南握起拳头。
“别,二哥打不过你,不过二哥可得提醒你,既然喜欢人家就主动点,像块木头似的,小心媳妇被人抢跑了。”尹昇说完,立刻翻身上马,“二哥走了,你好自珍重!”
尹昇驾马飞驰而去,宋阿南目送他离开,不一会儿后,也转身走了。
新一批石灰石已经运到,香河里的坦泥也又挖来许多,水泥作坊又招了些工人,日夜不歇地烧制水泥。
“东家,水泥坊新招的一批工人共十九人,每人每月五百钱,包食宿与四季新衣,如此一来,每月在这些工人身上少说也要花去一千来文。这还不包括里州那儿挖石灰石和香河里挖坦泥的开销,还有那运输的费用也非常了得。”这天一早,水泥房的方管事到宋宅,跟宋菽来哭穷,“这每一项看起来不值多少,加起来可就厉害了,还月月如此,这水泥房又不赚钱,您上月投进来的钱眼看就要用完了。”
方管事为了这个已经失眠三四天了,他是苦出身,原本是管豆油坊的,因为办事细心勤奋,被宋菽拨来管理水泥坊。
如今做豆油的已经不止宋记一家,所以临州城的豆油坊并不如当年相河村那样,一枝独秀,但不论怎样也是豆油中的老字号,生意一向不错。
作坊赚得多,他这管事也面上有光。
可自从调来管理水泥坊后,别说赚钱了,每天就见着那钱哗哗往外流。
不仅如此,东家还全然没有开源节流的意思,这个月又让他添了十九个人手,日夜烧制水泥以供修路使用。
眼看着水泥坊的钱又要用完,他这个管事少不得要紧张,一紧张,可不就日夜难眠。
“辛苦方管事了。”宋菽粗略翻看了方管事送来的账目明细,每一笔都列得清晰明了,也没有任何奢侈滥用的迹象,很是满意。
“那……这钱,”方管事搓了搓手,“实在是方方面面都要用钱,所以才用得这样快,您看……”
“这个不用担心,我已经着人送来了,大约明后日便会到。”宋菽说。
方管事长出一口气:“东家,我在宋记也有些年头了,多嘴说句不中听的,您又不是皇族也非官员,兴师动众得修这路做什么?可忒烧钱了。”
“确实烧钱,但你可知这路贯穿临潞两州,沿途有五个县,两个市集,三十八个村庄,这些县城、市集、村庄又能通往数以千百记的县城、市集、村庄,一旦通路,这些人便能多许多做工、赚钱的机会。”宋菽道,“这条路本身确实不赚钱,但它却能让人和钱流动起来,若是整个江淮,乃至整个华夏都流动起来,岂非家家户户都能过上衣食不愁的好日子?”
方管事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他本就不是伶牙俐齿的人,现在一听宋菽这宏大的蓝图,更是震惊得说不出话。
组织许久,最后才道:“东家有济世之心,也有济世之才,小的自愧不如。”
“何必惭愧,”宋菽站起身,绕到书桌对面方管事站的地方,拍拍他的肩,“替我打理好水泥作坊,便是为这天下办了好事。”
“是。”一瞬间,方管事的心里也涌起万丈豪情,这小小的管事,也仿佛成了能济世救民的要职。
方管事带着满腔豪情离开,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宋菽一屁股坐下,做生意这些年,自己忽悠人的功夫真是见长。
他挠挠头,方管事担心的,他何尝不知,又何尝不忧心呢?
从古到今,修路这种事一般都是官方做的,因为这需要庞大的人力物力,而他现在只是一届富商,要做这修路的事,实在没那么容易。
幸好他也不是一个人。
尹恆已经来信,替他把他存在义成的一些利钱押运过来,其中也有义成军方面出的钱帛。只是他们不方便出面,只好与宋菽的钱混在一起,这年月通信不发达,千山万水运过来后,早分不清你我了。
方管事走后,其他几个作坊的管事也一一进来汇报。另外,还有管他私人账目的李账房。宋菽手下的生意不少是股份制的,所得盈利并非他一人可以全部动用。
此次水泥作坊的用度,全从他的私人账目走,眼看着几处生意的利钱一进来便被用掉,宋菽心里也是一紧。
这还只是刚开始,等修路的工程全面铺开,又有那许多工人要吃住工钱,着实是一大笔资金。
真是愁死人了。
宋菽揉揉眉心。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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