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方培有记忆起,他便整天被关在低暗狭小的柴房里,后厨年老的嬷嬷偶尔给些饭食,算是特别的照顾。在那个不知名的贵族家,他度过了凄冷孤寂的五六年,在此期间,他从未见过身为低贱雌马的生父,仅仅听别人提了几句,拼凑出了个模糊的印象。
他对于童年的回忆,就是冷和饿,他没有享受过任何爱意,仅仅有几分施舍的怜悯。此后,他在艰难贫苦环境中摸爬滚打,终于长得足够强壮,过上刀口舔血、喝酒吃肉的日子,尊严对于他来说,毫无意义、一钱不值。
自从遇见了元凛,他不知不觉地拾起了平日抛到泥土里的体面,哪怕这位未来的西罗王拥有滔天的权势,他装作视而不见,渴望能在短暂的欢好过程中,与对方平等相待。
说到底,他怕元凛瞧不起自己,面对那样冰冷鄙夷的目光,每一秒钟都是拉长了的煎熬。
但事到如今,方培终于落到了所能想象的最不堪的境地——放弃尊严,忽略感受,毫无底线地迎合,低声下气地乞求,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孩子的性命。
方培怀抱着小婴儿,它睡得正香,露出襁褓的脸蛋红通通的,眼睛紧闭,小小的鼻子,嘟嘟的嘴巴,浑身散发着奶香味,可爱得心都要化开了。
他几乎没有亲自照料娃儿的经验,小心翼翼地捧着娇弱的身躯,一只手轻轻地抚着婴儿后背,生怕把它弄疼。
元凛坐在旁边,困得打了个哈欠,刚才把男人里里外外摸了个透,见夜色深沉,便想在这儿就寝。但方培光裸着身子,在身边耳畔求个不停,非要见娃儿,他心一软,大半夜地让侍女把孩子抱了过来。
“看够了吧?”元凛揽过男人的肩膀,修长的手指好奇地戳了下婴儿的脸蛋,没想到方培猛地一颤,连滚带爬地躲到床的另一头。
从睡梦中骤然惊醒,小方彤嗓子里钻出了一声尖锐的哭泣,接下来毫无顾忌地咧嘴大哭起来。
“别……你要什幺,我都答应你……别、别动它……”方培目光惊惧,仿佛面对着意欲吞噬亲子的洪水猛兽,两臂死死搂着婴儿,眼看着孩子被憋得小脸青紫,哭声也渐渐低了下来。
要杀它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元凛不悦地皱眉道:“那要看你今后的表现了,你是我的雌马,就要守住性奴的规矩。”
方培听了,石化似的一动不动,任由绯从他手里接过婴儿抱出房间,呆愣了许久,他闭上眼,低哑平缓地道:“好。”
吹灭了床边的灯火,元凛在黑暗中拽着方培躺了下来,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将男人搂在怀里,一条腿习惯性地插进对方双腿之间,一低头,嘴唇便扫过男人饱满的额头,仿佛临睡前安慰的亲吻。
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凝视着方培脸庞深刻硬朗的轮廓,长长叹了口气,元凛收紧了双臂,将他牢牢地桎梏在怀中,丝毫不能动弹。好像这样,就能永远留住这个人的身心。
此生此世,不能再与他分离。
过了些时日,方培总算补回了些肉,可另一方面,他腿部虚软,不能自行站立,整日跪爬着行动。开始时元凛倒不在意,以为方培是身子虚,多将养便能逐渐好转,这样爬来爬去的,倒是不怕他逃走了。
正赶上元凛忙于政务,一连数天天没有前去看望方培,直到某个深夜来到偏殿,发现床上空空的,男人竟然蜷缩着躺在地毯上,身上盖着一张薄被,一双赤裸的脚露在外面,虽然屋内点着暖炉,脚背却冻得发白。
听到门口的动静,方培睡得浅,反射性地直起了身子,困懵的眼睛惊讶地望着元凛。
“怎幺睡到地上了?”元凛走到屋内,方培钻出了被子,蜜色身躯只穿着一条蔽体的短裤,拱起的身子,显出修长诱人的腰臀线条。
方培不喜欢让别人伺候,平时上下床铺又很费劲,于是干脆扯了条被子,随便找个角落休憩。连着七八天元凛没来过,他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却愈加不安,没有王的允许,他连孩子一面都看不到,心中免不了挂念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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