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邓远距离徐以寒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他身后那间病房里,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嫣嫣啊——”
邓远身形一晃,直接朝徐以寒扑了过来。
雨越下越大,当徐以寒搂着邓远坐进车里,他们已被淋了半湿。
倪玉坐在副驾不说话,徐以寒紧紧搂住邓远,邓远温热的呼吸重重扑打在他领口。他知道邓远在哭。
“好了,好了,”徐以寒轻拍邓远的后背,“我……我吓着你了?姐姐,好了,对不起。”
“……以寒。”邓远的身体在徐以寒怀里轻轻打颤,像一块单薄的玉,徐以寒简直有种一用力就会把他摁碎的错觉。
“嗯,姐姐。”
“史岩,史岩死了。”他哽咽道。
徐以寒轻轻拢着邓远的头发,安抚道:“你见过他了,他的家人也在……你们都陪着他呢。”
邓远狠狠抽噎了一下,没说话。
这时倪玉开口道:“史岩也是跨性别,之前是女孩儿。”
徐以寒愣了一下:“……哦,那她,多大了?”
倪玉:“好像三十出头?”
邓远低声道:“还差两个月就满三十岁了。”
徐以寒:“……这么年轻。”
邓远忽然紧紧抱住徐以寒,湿热的脸颊贴在他胸口,他低低地唤:“以寒。”
徐以寒应:“嗯。”
邓远又唤他:“以寒。”
徐以寒又应:“嗯。”
雨下得更大,雨珠噼里啪啦砸在车窗上,滚落成雨幕。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被雨声掩盖,他们好像身处黑夜的海上,悬悬汲取着对方的体温而漂浮。
邓远捧住徐以寒的脸,也顾不上倪玉还在前座,仰头吻住徐以寒的嘴。
他吻得胡乱又用力,在徐以寒嘴唇上舔了又咬,像只惊慌失措的流浪狗。徐以寒扣住他湿润的后脑勺,同样用力地回吻。
“姐姐,”徐以寒气喘吁吁地说,“咱们先回家,好不好?”
“嗯。”
把倪玉送去地铁站,徐以寒和邓远到家时已是十点过。
两人都淋了雨,身上黏黏腻腻的不舒服,干脆就一起进浴室洗澡。昨晚做.爱的时候都关着灯,现在一起洗澡,倒是水到渠成一般。徐以寒打开浴霸,在明亮的光芒中凝视邓远的身体。红通通的眼睛,圆圆的肩头,隆起的胸部,和……明显是萎缩了的私.处。徐以寒手持花洒在邓远身上冲洗,温暖的水汽包裹住他们,邓远轻轻闭上了眼。
洗完澡换好睡衣,邓远的眼睛肿着,鼻尖也还有些红。这一晚发生了太多事,直到这时徐以寒才反应过来,原来他的怒意已经消散干净了。邓远侧躺,徐以寒和他面对面,伸手揽住他。他们彼此都不说话,身体陷在软绵绵的被褥里,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
“史岩是大学生,上外的,那是六年前……我在贴吧里认识了她。最开始我们只是普通网友,偶尔聊聊天,后来没过多久她大学毕业,自己赚钱,就开始吃药了。”
徐以寒温声道:“嗯,然后呢?”
“然后她改了名,她原名叫史嫣,嫣然一笑的嫣。改成了史岩,岩石的岩。她爸妈都是绍兴人,在设计院做工程师,挺有文化……她把医院的诊断结果拿去给爸妈看,没想到被赶走了。”
徐以寒:“赶走?”
邓远点头:“对,就是……不认她了,他们说,让她有病治病不要给家里丢人。”
徐以寒略略收紧手臂。
“她是学英语的,最开始在初中当老师,没过多久就辞职了。她又找了个国企的工作,也很好,但是……但是那些人说她有病,把她辞退了。”
“有病?是因为她想变性?”
“性别认知障碍。你知道吗?她读大学的时候就开始把自己打扮成男人,她的同学骂她是变态,后来她在医院确诊了性别认知障碍,她说,这下应该没人骂她变态了,因为她这是一种病……我们都没想到,就是因为这种病,她被辞退了,”邓远的眼睛张得圆圆的,透出一种不设防的疑惑,“以前他们说同性恋是病,而现在同性恋已经不是病了……那为什么我们这些人就要被诊断成有病?以寒,我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只是想改变,这只是一种愿望,不是一种病……”
徐以寒搂紧邓远,手掌轻轻抚摸他的后背,他想告诉邓远你说得对,其实早就有很多医生学者提出过,改变性别的欲求不应该被定义为疾病。但是,但是他们身处这个国家,对这个国家的多数跨性别者来说,连“这是一种病”的观念都已经弥足珍贵,因为当他们被视为“有病”,那么起码他们的欲求得到了承认——即便是被承认为一种疾病。
被误解总好过被忽视,至少误解意味着承认其存在。徐以寒想到自己,觉得自己好像也差不多,他的生父究竟是老徐呢还是爷爷?没有答案。过往的无数次他曾想,如果他的生父确实是爷爷那也好,如果是这样,起码他在受侮辱时有一个理由。
然而最终徐以寒什么都没说,他只是用力握了握邓远的手,温柔道:“睡吧,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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