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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静宇看宋皙身体恢复,他打算吃完桃子就离开。这时,宋皙的手机又响了。

宋皙已经无话可说,他认命地迅速接起来。

“儿子,你不是说要回家吗?怎么还不回来。我跟你说个事,我今天去医院了,人家给我测血糖,测出是十一个七,人家说正常是六个多点,我这个血糖太高了,我这是得了糖尿病了。你说,怎么办呀?”说着,母亲就哽咽起来。再成熟的人,在疾病面前都会不堪一击,贪生怕死。

宋皙这才想起自己说要回家这件事,他听到母亲伤心的低泣也呆愣了。他心率加快,糖尿病他当然知道,但是他之前从没有预想过母亲真正得了糖尿病的情形,虽然他知道姥姥也有糖尿病。他突然内心充满恐惧,但这种慌乱大概无法与母亲知道自己病情时的感受相重合。

“你爸这个老东西,我跟他说,他还一脸的不耐烦,让我别跟他说些这个烦他,他还是个人吗?人家大夫让我吃药,可是我听人家说不能吃药,一吃上药就再也停不下,就形成依赖了。”母亲依然带着哭腔,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宋皙一听母亲说人家说不能吃药就知道母亲又向那些一瓶子不满半瓶子乱晃的同龄大妈们瞎打听了,他及时制止说:“大夫让你怎么做你就听大夫的,你听那些人说干什么?要不你再到另一家医院去查查。你先别害怕,现在这个病很多人都有,只要控制得好,不会有大问题。我找个朋友问问情况。”

“还查什么呀,肯定就是了。怪不得我现在坐公交车总是晕得不行,前些日子手上割了一下总是好不了。胸口也难受,口也发干,人家大夫说这都是糖尿病的表现啊!还什么更年期,根本就不是。我早就过了更年期了。”

“妈,我这两天抽空肯定回去。你先别自己瞎想,大夫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母亲一直打了快半个小时,打得宋皙手机也发热,耳朵也发疼,他不得不换右耳听电话。

最后,宋皙暂时将母亲安慰住,也可能是母亲折腾了一天身心俱疲,所以两个人才挂掉电话。

宋皙倒在床上,刚才他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走进卧室。此时此刻,他看着天花板,顶上的灯刺着他的双眼,没多一会,视野里就出现了细丝,一根、一根,像显微镜里的小虫。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静静,我想

宋皙躺在床上,他想:我妈什么会得上这样一种病,难道她也要像那些人一样,往肚子上扎针,扎得皮都僵硬了,针眼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扎针都没地方扎上吗?

此刻真的是心慌意乱,除了瞎想,一点主意也没有。

他还残存最后一点理智与镇定,打开手机先上网搜索,了解一些具体情况。

“糖尿病人群较高的血糖会攻击视网膜黄斑区域,容易造成看东西重影、扭曲、模糊、飞蚊症还容易导致白内障等疾病,严重的导致失明。……”

“糖尿病人群血液里的糖多了……全身血管引起各种动脉硬化,造成心梗、心衰等严重后果。”

“……血糖控制不好,很容易诱发肾脏病,导致肾功能受损……”

他又点进“图片”网页,只一眼,就被糖尿病后期那些恐怖的图片瘆得他又差点吐出来。宋皙吓得蜷缩成一只虾米,赶紧退出浏览器,他不想也不敢再往下看了。

浑身冒出冷汗。空调的冷风吹在身上,整个人汗毛竖立,痉挛一般地打着哆嗦,他勉强伸长胳膊,扯过一床空调被盖上,将自己裹得紧紧的。刚刚恢复的精神,好像瞬间又垮掉,如此不堪一击。

虽然他是个男人,是个独立的成年男人,但他却感觉无比的慌乱,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知道,糖尿病是没有办法根治的。在他三十三岁这年体会到母亲老了不知是好还是坏,是早还是晚,是该哭还是该笑,是忧还是愁。

一个衰老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越来越丰富,越来越难以逃避。对于母亲的老,他的概念是什么?是长了白头发,长到每年不得不做两次染发,染了之后没多久,发根的白还是掩藏不住;是皱纹,本来总是三十多岁的样子,忘了从哪一天开始就忽然变成五十岁,照个镜子抬头纹就皱成五道平行的沟壑。

不知不觉中,他自己一个人走得太远,跑得太着急,他不懂得回头,也不知道回头,他应该回头。回过头来看看那些让他走了那么远的人,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么。但是他就是在害怕,在逃避。

他甚至想到,到自己老的那一天会不会比母亲还要孤独,还要恐惧。

他想到了死亡,想到痛苦地死去。

灯光太刺眼,宋皙怎么躲都躲不开,他索性一下子将灯关上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房间里只有空调风的声音,呼——呼——呼——呼——,机械,规律,冷漠。窗帘并没有拉上,外面有灯,外面有光,他仿佛看到一双双锐利的眼睛在无形中藐视着他,不屑他的懦弱。

他在卧室里面呆得太久,悄无声息,与卧室以外形成两个完全隔离的世界。

恍恍惚惚地,听见有人敲门,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他的思维已经迟钝,他只听得见一声声的东西传来,但他无力判断也无法判断那是什么。他脑子里的一根线断了,脑子是木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燕静宇听着宋皙打了很长一段时间电话,结束之后,那个房间里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静默,静默到燕静宇不由自主地担心起来。他听不到宋皙的声音,感受不到宋皙的呼吸,于是他起身去叫宋皙,但宋皙一点反应也没有。燕静宇担心他又犯低血糖或是哪不舒服,也不管什么礼貌不礼貌的,未经宋皙的允许将卧室门拧开。

卧室里一片黯淡,宋皙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好像是睡着了。燕静宇闯进来的动静并不小,但是宋皙没有觉察到似的,依旧在床上仰躺着一动不动。燕静宇终于听见了他的呼吸声,他想,宋皙应该是睡过去了,毕竟刚刚经历了低血糖。他想把宋皙叫起来,告诉他不要这样睡,换下衣服到床上好好睡。

“要走?”宋皙突然张开口说话,吓了燕静宇一大跳。

“喝酒吗?”宋皙慢吞吞地坐起来。

宋皙无言地去拿酒,拿冰块,又无言地把酒杯放在两个人面前。

两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人守着一个杯子。客厅的灯没有完全打开,所以有些暗,气氛都不一样了。柔和的灯光洒在沙发上,桌面上,地上,琥珀一般的酒水将这份静谧扩散开来。

宋皙自己一杯一杯地喝,空杯了就倒,看见燕静宇的杯子空了也给往里倒。他什么下酒菜都没就,就那么喝。很快,小半瓶酒就下去了。

闭上眼睛,酒喝得这样快又这样猛,酒精分子们开始在宋皙浑身的血管里肆意奔跑起来。它们四处奔窜到他的血液里,它们呐喊着,跳跃着,欢腾着,在欢庆一场盛大的节日。宋皙没有感到痛快,借酒消愁愁更愁,他没有产生快乐,没有释放压抑,心底长期的无名痛苦和委屈升腾上来。他沉默着,他知道自己是想哭的,很早就想哭,现在,酒在给他一个合适的机会,给他一个充分的理由,但他依然流不下眼泪来,甚至连眼眶湿润都做不到。他不是一个机器人,他只是一棵无叶的树,在一片永昼的沙漠里被烈日炙烤着,早已耗尽水分,根不管是向地下深处还是向四周探寻,都嗅不到甜美的水分的气息。他的身体已经枯朽,连腐烂都做不到,只能干涩地一直呆在原地,也许有一天,烈日会将他的躯体点燃,他就可以消失在短暂的激烈的燃烧中,痛苦地狂叫出来。

燕静宇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宋皙,因为这个时候,宋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外界什么东西都是不存在的,什么人也是不存在的,他就可以看个够。燕静宇觉得自己就是躲在阴暗角落里不敢让光照见的生物,总是趁宋皙不注意的时候,做些偷偷摸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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